卢米接着又说:“好吧,说回您刚才的问题,也算不上什么不该问的。大家都在私下传那些旧事,你问,他们就会回答。只是我……我是白沙林的仆役,我不太方便……唉,也不应该说是不方便,这么说也太虚伪了,拿这种明显的假话蒙骗您……反正就是……”
“好了我懂了,”我说,“我回去后去找别人问问,卢米,你不用为难……”
他沉默了一小会。
“他讨厌别人提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,”他说,“关于他那个精灵母亲的事……而我……我理解他,虽然我和他的处境天差地别,但我的母亲也是精灵……脆弱的,比我早亡的,比我这个卑贱的半魔还要卑贱的,奴隶……别人一提起她来,那副口吻,哼,真是叫我火大……一个精灵女奴……虽然她从身份上来说,的确是个精灵女奴……”
我渐渐听懂了,卢米不方便回答,不是因为那是白沙林公爵的禁忌,而是因为那是他自己的禁忌。
“可能您不太理解,”卢米轻笑了一下,又说,“没关系,总之记住:卢克西乌斯的那些破烂旧事别问我就行了!”
“……我能理解,卢米。”我说,“那样谈起你母亲,谈起和你母亲类似处境的人,是在不尊重你母亲,不尊重你。”
他失语了一小会,接着对我说:“真是过于聪明了,瓦琳娜瑞亚大人。没错,是这样。”
他拨起下一根琴弦继续调音。
“其实普通的乐手不会这样调音,”他说,“对他们来说,依赖琴上自动运行的魔法就够了。但我的母亲每次演奏都要亲自调。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,她告诉我:乐手最该相信的是自己的双手和耳朵,什么都交给魔法代劳,那不如把演奏也交给魔法吧!哈哈哈……她是个杰出的乐手,也是个杰出的舞者,虽然还没来得及教我什么就死了……要不然那支舞不该是卡狄莉娜来教我。还有唱歌,写诗。哲学方面也很有造诣。啊——”
他的手指轻按着琴弦,美丽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,像是在安静地沉思什么。
“你昨天说,遗憾,节哀,”他对我说,“我头一次真的听见有人说这些话,当时想着:是从罗莱莎莉亚大人给你看的什么异族情调的戏剧故事里学的吗?但是现在看来,不是嘛,你真的理解那些话……”他笑了起来,“她的死,是值得遗憾和悲哀的事。”
我想起他不久前告诉我的话,如果感到痛苦,感到悲伤,要笑。
他在哀悼他的母亲,我意识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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