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公爷救命。”
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”
等到走近了,曲筝才发现,这些人嘴里虽然喊着求谢衍救命,手里却拿着铁锹、扁担、钉耙等凶器,脸上的表情逐渐暴躁。
底层人民没那么多理性的情感,爱恨来的都很简单。
此刻众人眼里的凶光说明,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,他们早已忘了想要他们命的人是顺安帝,而不是谢衍。
城门紧闭,吴常带曲筝从城楼侧门的阶梯上了城墙,城墙上宽阔,可同时行四辆马车。
城楼的两边分别有两个高耸的烽火台,烽火台下面是机务处,曲筝跟着吴常来到左边那间。
门是开着的,里面坐了十几个人,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,就连吴常和曲筝走进去都没人发现。
正上首位置坐着的正是谢衍,他好像是累极了,一手支着额头,一手轻掐眉心,鬓角两撮银亮的白发更添沧桑。
他精力一向非比常人,曲筝第一次见他如此疲累。
虽说如此,他长睫半掩的眸子依旧炯亮,显然在认真听众人的讨论。
屋子里都是谢衍的心腹,宫北先生和段统领都坐在下面。
曲筝站在人群后面,片刻之后也听出了点眉目。
别看这屋里人不多,也分成了两派,一派主张不惜一切力量进宫杀了顺安帝,没有人炼万血丹,谢衍和百姓的冲突就不存在。
另一派反驳,认为顺安帝一死,居心叵测的西域胡人和虎视眈眈的藩王必将趁乱来袭,再加上始作俑者萧国舅,这三股势力若一起过来,届时靠京城这点人,根本无力招架,他们还是建议先安抚城门的百姓撤离,再断了顺安帝炼丹的念想。
段统领和围城这些人打交道多,知道他们的秉性,站起来道,“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底层刨食者的逻辑,他们为了一个馒头都能大打出手,如今性命攸关,怎么会轻易离开,诸位没看见他们手里都拎着什么东西?”
都是铁家伙,一看就准备好了武力解决。
众人沉默。
片刻之后,一个身穿戎装的老者嚯的一声站起来,摊手道,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难道真要用谢大人的命换他们的命?”
闻言,一直支着头的谢衍手缓缓取开,抬起了头,倦声道:“如果我这一条命能换一万条人命”“不可!”门外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谢衍的话,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回头,看到站在门口的曲筝。
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射过来,曲筝心里一慌,气势弱了些许,但她还是接着刚才的话头说完,“一万个人的命是命,难道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?如果说这个人将来有能力救更多的人命,比如说两万人,那是不是又可以说那一殪崋万人比这一个人更该死?”
刚才还喧嚣的机务处顿时变得鸦雀无声,死寂的氛围里,城墙下百姓的愤怒倒是清晰到刺耳。
谢衍目光穿过人群,走了最长的距离,落在曲筝脸上,一向寒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里瞬时涌出了无数种情绪,惊喜、困惑、担忧、感动他薄唇嚅了嚅,才轻轻问出一句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曲筝早就感受到谢衍灼人的目光,抬睫和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轻一碰,又默默地移开,温声道,“我把吴常给你送回来了。”
谢衍转目看了一下她身边的吴常,虽只是淡淡一瞟,却瞬间让吴常冷到心口,他膝下一软,跪到地上,垂头道,“属下有负公爷所托,自行请罪。”
谢衍一向赏罚分明,吴常出了这么大的纰漏,罚肯定要罚,只是他看了眼旁边的姑娘,回目对吴常道,“你且先去安顿人马,眼下的事结束之后,你自己再找胡叔领罚。”
吴常道“是”,而后转身离去。
在场的都是谢衍身边的人,自然知道曲筝在他心中特殊的地位,不待他发话,就自行告退了。
一时间,屋内只剩谢衍和曲筝两人。
曲筝心里惦记着快点回到画舫,于是也要告退,“那我回江南了。”
“曲筝筝。”谢衍喊住她,“别走。”
他声音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,一日前他可以做到潇洒的放她离开,此刻理性被彻底打败,不想她走,一点都不想。
曲筝刚抬起的脚跟又放下,疑惑,“公爷还有何事?”
话未说完,谢衍就已经走过来,垂首看着她,布满红血色的眼睛闪着潋滟的光,“为什么回来?”
他声音低哑,仿佛想蛊惑人心。
曲筝眼神下意识闪躲了一下,声音却理直气壮,“送你的人回来啊。”
谢衍忍不住抽了抽唇角,“那辛苦你了。”
这画风跟曲筝想象的不一样,她本以为自己自作主张的把人送回来,定要和谢衍针尖对麦芒理论一番才能解决,没想到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责备,倒是眼睛缠缠绵绵的。
仿佛要刻意斩断那些丝缕般的黏糊,她皱着眉头道,“那当然,若不是为了送他们回来,我现在已经快到”谢衍的胳膊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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