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,书房。
房门微微开合,绿蕊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。
托盘上摆放着一个描金茶盏,还有一小盘去了皮的水葡萄。
男人正认真的翻看卷宗,盈盈烛火下,映出清俊昳丽的脸庞,凤目薄唇,琥珀色的眸子似海般深邃。
“王爷,您看了许久卷子,喝口茶歇歇吧。”不知是不是烛火映照的关系,绿蕊的双颊飞起一抹淡淡的绯红。
“放那儿。”
绿蕊走过去,又十分殷勤体贴地道:“要不要尝尝葡萄,每一颗都是奴婢亲手剥出来的呢。”
傅春聆头也未抬:“时候不早,你歇了吧。”
绿蕊含羞道:“您还未就寝,奴婢怎么睡得着?让奴婢留下来陪您吧,倒茶磨墨都尽管吩咐。”
这些年来,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她,看着他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如今风姿挺拔的男人,那张脸依旧冷峻,却也愈发俊美清贵。
傅春聆手中的案卷又翻过一页:“不是说过了,不必在本王面前自称奴婢。”
“自从爹爹被贬黜,奴婢就只是一个奴婢了。”绿蕊抿了抿唇,神色黯然,但很快唇角又藴了一点甜蜜笑色,“幸得王爷搭救,不然奴婢早被发配边疆,充作官奴了。”
有得必有失,有所失也将必有所得。她当年并不愿意嫁给潘伟之,如果一定要选的话,她宁愿一辈子给傅春聆当奴婢。
只要能日日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,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她还是懂的。
“这些年委屈你了。”傅春聆将她的小儿女情态看在眼中,却也只作不见。
绿蕊心里有绵绵的暖意,她是那样爱慕他,仰望他:“不委屈,这已是上苍对奴婢的最大恩赐。”
傅春聆一时未置言。
有风吹进来,案上的蜡烛晃了一下,就要歪倒。
绿蕊见状连忙伸手去扶,不小心被滚烫的烛油溅到手背,轻呼一声。
傅春聆终于抬头望向她,轻声道:“柜子里有药膏,自己拿去抹一下。”
“小伤而已,不碍事的,”见他关心自己,绿蕊不自觉露了几分欢喜的笑意,又道,“王爷,今天云裳郡主没有见到您,离开的时候似乎很生气呢。”
傅春聆不以为然的说道:“不必理她,闹两天就歇了。”
绿蕊也说不上他这样是有情抑或无情,总是那副冷若冰霜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。
联想到自己身上,不免唇寒齿亡:“她这么喜欢您,见一面也不会有什么啊,王爷何至于薄情至此。”
傅春聆随口回道:“她喜欢,本王就要回应,这是什么道理?”
绿蕊道:“就算不喜欢,也没必要躲着她,郡主会伤心的。”
半晌,傅春聆才又淡淡道:“明知对她们没有半分情意,本王还要去安抚,让她们继续抱着希望,这样岂不更伤人?”
“……”
“与其这样,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们希望。”
绿蕊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,就觉这话虽然说的毫不留情,但也在理。
傅春聆疲惫的抬手按住后颈,转了转头。
“奴婢给您揉揉。”绿蕊见状,径自来到他身后,在宽厚的肩膀上揉捏起来。
手势和力道都是十分的舒缓到位,傅春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。
“王爷,这力道可以吗?”
“嗯。”
傅春聆轻轻拨动茶盏,低头喝茶的功夫,头发滑到了前面,露出一截脖颈。
白皙的颈处有几道明显的红色痕迹,一看就是女人抓出来的。
绿蕊心中不是滋味,语气难掩厌恶之意:“王爷公务本就繁忙,那女人还如此不知节制的缠着您。真不知道她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,能哄着您为她赎身,还不顾身份的把她带回王府。”
“不是奴婢多嘴,这个女人专会掩袖工谗、狐媚惑主,王爷千万不要被她迷了心智,”
绿蕊越说越气,“此事若传出去,王爷的清誉都会毁于一旦,世人会说您沉溺温柔乡,荒唐糊涂的!”
傅春聆见她越说越不像话,甚至还斥责起自己,面上有些下不来台,那张脸立刻就沉下来了:“越来越没规矩了!”
绿蕊张了张嘴,又把话咽了下去,抿唇道:“奴婢逾矩了。”
傅春聆扶着额角揉了揉,脸色有些差,不知是疲惫,还是被气的。
“退下。”
绿蕊哪里还敢多嘴,低低应了声“是”,没走出几步又被叫住。
“明日你去吩咐账房,每月拨叁十两给西院。”
绿蕊愣了一愣,提出质疑:“月例叁十两是正妃的待遇,那女人……孔姑娘连名分都没有,如此安排是否欠妥?”
傅春聆蹙眉道:“你照办就是。”
绿蕊心中揪痛,声音干涩道:“王爷这是在警示我,连一个青楼妓子都可以凌驾于我之上,我就这么贱吗?”
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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