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大事吧,”林三酒也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谁,说:“出大事的话,不会就这么一点模模糊糊的动静。”
八头德一向对城中讯息流清清楚楚,眼下情况似乎让他焦虑极了,除了沉重鼻息之外,一个字也没说。当他们在沉默中跑了一会儿之后,林三酒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“扑棱棱”响声;她喊了一声“等等”,立刻停下了脚。
从前方曲折的幽暗之中,没一会儿就扑出来了一个上下翻飞的小小白影,很快就落在了林三酒空着的另一边肩膀上——正是一只传信纸鹤。
“林姐,司……司大哥,”脏辫从纸鹤中传出来的语气又急切,又有点不太肯定:“事情我处理好了,但是……有件事你们可能想知道。我现在在繁甲城停泊口这儿,所有的飞行器、飞船,现在全都在一个接一个地离开,好多急得都不等调度了,我看有几个飞行器差点在天空里撞上。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感觉好像全城人都聚集在这儿了——诶!小凡,小凡,你去哪里?”
听上去,好像是他的消息发到一半,就撞上了熟人。
那“小凡”的声音恰好处于纸鹤收音的边缘,模模糊糊地说:“是你啊,你怎么走?”
“我?我为什么要走?你去哪啊,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抢着离开?”脏辫的声音就清楚多了。
“难道你不知道?”小凡反问了一句,似乎刚要解释,就不知被什么打断了,急匆匆地叫了一声:“那艘船可以上人——快,你跟我来,路上给你解释!”
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脏辫已经随着他奔跑起来了,从风声、脚步声、以及越来越响的引擎声就能听出来,他似乎随着小凡跑入了一大片飞行器中。“我还要提醒城里的朋友一声……”
小凡遥遥地回答了几句,却听不清楚了。唯一清晰的,是脏辫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。
就在这个时候,司陆身上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震——林三酒朝他投过目光时,恰好看见他将手按在了一侧耳朵上;尽管没看到他的通讯设备,但他似乎也刚刚接收到了什么消息,正在凝神倾听。
对了,他刚才说过,当他来到繁甲城时,这儿有两个影子殿堂的成员早就开始活动了。络腮胡子死了,还有另外一个……这消息是第二个人发来的吗?
林三酒盯着他,没有发问;当司陆放下手,抬起头时,脏辫纸鹤中的最后一句话恰好也响了起来。
“是堕落种啊!”他叫道,“山下有一大批堕落种上来了,贵和刚刚下了警告,他们这次决定不作战了,其余进化者没有必要留下来硬扛,能撤离的全部都可以撤离,他们自己已经先一步走了!至于普通人——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——”
等这一句话结束时,纸鹤就彻底恢复了沉默,被林三酒一把从肩上拿下来攥在手里——想回信说点什么,却知道脏辫恐怕已经上了船,纸鹤也赶不上了。
“堕落种?”八头德挣扎着抬起头,与其说是着急,不如说是迷茫。“什么堕落种,怎么会有堕落种……”
“繁甲城是从高山上又堆起的人工山,”司陆迎上了林三酒的目光,仍然保持着冷静,慢慢说道:“以前就常有堕落种从烟霾下方悄悄摸上来的事。”
“不会的,太巧了……还是一大批……”八头德似乎仍然不敢相信似的。
司陆看了看他,忽然抬起手,几乎是轻轻地在他后脑上一击——八头德立刻就重新软了下去,没了声息。
接下来的话,看来是不能让外人听见的。
“马上,”司陆看着林三酒,说:“就要有一批影子殿堂的行动干员到繁甲城了。”
“来干什么?”林三酒一怔,“他们怎么这么巧,在这个节骨眼上来?是你属下告诉你的?”
“不是他说的……或者应该说,他说的时候,不是为了向我报告进展,而是以为我早就知道行动干员要来了,无意间提及的。”司陆皱起眉毛,看着地面陷入了思绪里,说道:“这件事……可真是有意思了。在他开口之前,我根本不知道计划中还有堕落种,以及增援这两个环节。”
“连堕落种也……?”
“当然。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,都赶在一起发生了?这个手笔,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组织的风格。影子殿堂非常擅长用各种看起来毫不相关的危机,将目标包围起来,逼入绝境。”
司陆沉思着说:“计划目的是什么,内容具体是什么,增援干员来干什么……这些问题,不仅我全然不知,而且如今看起来,一个基层做事的人,似乎都比我知道得多。这就不得不让人生疑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?”林三酒问话时,自己都不由轻轻打了个抖。
“影子殿堂的主要目标是繁甲城,这一点毋庸置疑了。但我是来干什么的呢?”司陆说到这儿,微微一笑,道:“如果你换个角度想,我不是来这儿监督计划实行的,我是来这儿送死的,就像刺图一样,在任务时出了意外,就此永远也没回去……对占有了影子殿堂的人来说,是不是就安全方便多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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