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超的确不知道,拯救吕丝雅这件事,究竟会如何影响龙城的未来。
但至少,在怒涛山脉底下,遭遇灵能狂潮爆发之时,吕丝雅还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探矿师,在擎天集团的继承者顺位上,排名非常靠后,体内也不存在哪怕一丝一毫怪兽主脑的力量或者说怪兽文明的种子。
如果,那时候仅仅因为孟超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声音和画面,告诉他在若干年之后,吕丝雅“有可能”变成丛林女妖,变成野心勃勃的怪物女王,变成导致龙城毁灭的罪魁祸首。
于是,孟超就选择冷眼旁观,见死不救,甚至主动导致吕丝雅的死亡。
这,合理吗?
门
这是一个很经典的问题。
也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。
每个人都会基于自己的经历和理念,做出不同的选择。
至少,孟超扪心自问,无论在何种情况下,当他眼睁睁看着尚未做错任何事情的吕丝雅,即将被滔滔灵焰吞噬之时,他都不可能见死不救。
不,不单单是吕丝雅,而是任何人,任何尚未犯错以及罪不至死的人,他都会竭尽所能去拯救的。
不过,真是这样吗?
记得刚刚获得末日记忆之时,高中时期的班长”左浩然“向他挑衅,结果被他用重手法打到脊椎骨裂,大大影响高考发挥,大概率断绝了上升之路。
这件事,固然有一半,是左浩然咎由自取。
另一半原因,却是孟超在末日记忆中看到,若干年后的左浩然,背叛了龙城文明,成为了圣光阵营的走狗。
所以,他才要“防患于未然”。
问题是,他在末日记忆中看到的,就一定是正确的,必然会发生的,甚至已经发生过一次的吗?
很显然,不是这样。
未来有无限可能性。
在某些可能性里,孟超是拯救文明的希望,是统帅龙城的将军,是半人半兽却仍旧顽强抵抗的黑色英雄。
但在另一种可能性里,孟超也以圣光神殿大祭司的身份,君临整个异界。
如果基于“防患于未然”的逻辑,有必要以重手法毁掉左浩然的前途,防止他背叛龙城的话。
那么,孟超第一个应该毁掉的,难道不是自己吗?
如果说,无论左浩然的背叛,还是孟超自己成为怪兽或者圣光神殿大祭司,都不是事实和必然,仅仅是“可能性”的话。
孟超或者任何人,究竟有没有权力和道理,以未来的可能性,来审判当下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呢?
古代历史上,有一条很有名的欲加之罪,叫做“意欲“。
也就是“虽然暂时还没做,但心里未必不想做”的意思。
然而,这样混蛋的罪名,倘若都能成立的话,龙城数千万市民,简直人人都有罪了——谁还没想过在穷困潦倒或者怒火中烧之时,彻底突破法律和道德的底线,去无法无天一番呢?
“我,我做错了吗?
“我有资格仅仅因为自己脑中浮现出的一些斑斑驳驳的光影残片,就断绝左浩然的前途吗?
“谁能保证,我看到的末日记忆,就一定是正确的,必然会发生的?
“谁能保证,贡献值系统就一定是某个善意存在,而不是阴险狡诈的恶意存在,塞进我的脑子里的?
“谁能保证,所谓的末日毁灭,就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?”
孟超头痛欲裂。
现在,久违的,他能清楚感觉到贡献值系统乃至火种的存在了。
贡献值系统就像是一团锈迹斑斑却又锋利无比的铁丝镶嵌着刀片,从他的脑域深处浮出水面,狠狠刮擦着他的每一条脑沟乃至每一个脑细胞,令他生出锥心刺骨,浑身颤栗,难以自制的痛楚。
他像是一个陷入沼泽的溺水者般手舞足蹈,竭力伸长脖子,颈椎骨都拉得“咔咔”作响,只想将脑袋伸到新鲜的空气里,获取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脑海中缭绕着末日烈焰的画面,却越来越清晰,也越来越压抑。
那是无数龙城人。
无数黑黢黢的,周身包裹着焦壳,散发着糊味,正在被末日烈焰焚烧的龙城人。
他们的眼球已经融化,变成了既像是岩浆,又像是血泪的东西,从空洞的眼窝中流淌出来,一路流淌到了胸口,流淌到了脚下。
他们齐齐朝孟超伸出了十指已经烧得蜷曲、断裂和糊在一起的双手,发出凄厉的呼喊:
“救我,救救我,救救我们!”
孟超完全被这副画面魇住了。
他的眼前,尽是熊熊燃烧、狂乱舞动的鬼影。
刚才思考的问题,乃至近在咫尺的“干尸”雷宗超,都被末日烈焰死死纠缠,紧紧包裹,拖曳到了脑域深处,名为“思维盲区”的角落。
孟超的每一次呼吸,都会吸入仿佛来自地狱,无比浓烈的硫磺气息。
孟超的每一次挣扎,都会引发大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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