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比妹妹大了不到三岁的柳氏在这个时候,迫不得已挺身而出,压下心中丧母的惶恐与难过,承担起了长姐之职,接过了照顾小柳氏的责任,如小大人般管她衣食住行,待她年长之后,又跟她讲一些女孩该知道的事。
可以说妹妹就是柳氏一手带大的,二人名为姐妹,实则情同母女。
“唉——”
说到这里,柳氏长长的叹了口气:
“可惜最后她不听话,执意要嫁苏文房,使我们分隔两地,竟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再见面了。”
她的语气之中带着埋怨:
“你姨母自小身体就娇弱,苏文房虽说有才,却时运不济,这些年你姨母跟着他东奔西跑,不知吃了什么样的苦头。”
小柳氏性情外柔内刚,当年因为这门婚事,姐妹二人闹得不欢而散。
此后的十几年的时间,只有几封书信往来而已。
以她性格,若不是走投无路,应该是绝不会向自己低头求助的。
柳氏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怨,收到妹妹书信的刹那,也化为了焦急。
“寄信的时候,她说刚到江宁。”
自收到信后,柳氏翻来覆去的看,几乎将信中的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:
“如今已经快要十一月了,那边恐怕早就降了温,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——”
她说到这里,眼中露出不安之色。
小柳氏熬不过冬至!
不知为何,姚守宁的脑海里涌出这样一个念头。
她对此仿佛十分笃定,恍惚之间像是神魂出了窍,隐约耳边听到了隐忍的抽泣声。
马车轮子滚动的声响弱了下去,柳氏的叹息也几乎轻得几不可闻。
在姚守宁的面前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幕场景——一对衣着单薄的少年男女跪在病榻之前,抓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女人的手,哭得正是伤心。
微弱的光线之中,门口一个男人撑着门框,低头抹泪。
这一幕出现得极是怪异,姚守宁好奇心旺盛,一‘看’之下越发的想要将屋内的人脸貌看清。
只是眼前的情景像是逆了光影,看不大清晰,就在她极力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时——
那跪坐在病榻之前,泪意盈盈的少女抬起了头,眉心之间一粒朱红小痣,倒是让姚守宁看得格外分明。
正当她还想要再努力看清之时,突然耳中传来悠悠的呼唤声:
“守宁,守宁?”
柳氏略带了些焦急的呼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,刹时就将那细细的抽泣,以及女人正缓慢说话的话语压制了下去。
一瞬之间,马车轮子的转动声响,柳氏、姚婉宁的呼唤,以及街道两侧行人的喧哗,化为巨大的嘈杂音量,猛的灌入进姚守宁的脑海,硬生生将她的心神强行拉回。
“唔——”
眼前的幻像轰然碎裂,扶门的男人、床榻上的女人,以及跪哭的少年男女的影像扭曲成团,刹时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姚守宁头疼欲裂,扶住柳氏胳膊的双手软软的滑了下去。
“我没——”
她想要跟柳氏说自己没事,但话未说出口,人就已经脱力,往柳氏身上栽倒下去。
这一下可将柳氏吓得不轻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她反应极快,伸出胳膊,将女儿滑落的身体揽入怀里抱紧。
这个小女儿与姚婉宁不一样,自小身体健康,无灾无病。
刚刚却像是突然失了魂,双眼发直,罕见的沉默不语。
一被她强行唤醒,便脸色煞白,倒在她的怀里。
柳氏的伸手去探她额头,又碰了碰自己:
“没发热。”
不止是没有发热,甚至额头像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,使她脸颊微冰。
“守宁、守宁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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