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过京中的精脍万千。
陆怀熠很快又夹起了第二只,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,方侧目朝芫娘打量一眼:“你说什么?钱给多了?”
他吃得有滋有味:“随便吧。”
“正好客栈的东西我吃不惯,不如你往后再煮面,每日往雅住客栈送上一回。”
芫娘闻言,登时动心。
方才对这大佛爷的嫌弃,也立即烟消云散。
做吃的本就是她拿手的事,如今算是瞌睡遇见了枕头。故而她虽不甚清楚这银子的来历,却奈何这钱恰能解红芍下狱的燃眉之急,便不再细究,只麻利地点下头。
她趁着归还的空档,拿出陆怀熠的牙牌仔细辨认着名字:“官爷放心,我姓姜,叫芫娘,明日我便寻这上头的名讳去客店寻人。”
牙牌上虽都是生涩的字眼,可芫娘还是辨认得格外认真。
“……”
“我姓陆。”
芫娘感恩地点点头:“陆……陆老……六,陆老六,六爷。”
……
陆怀熠悬在半空的筷子一僵,嘴边扯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。
芫娘瞧着他异样的神情,有些不明所以:“怎么?我认错了?”
陆怀熠沉沉舒开一口气,面无表情地又夹一只锅贴道:“你没认错,是我这名字长错了。”
芫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掂了掂手里的茄袋,又提议道:“您那钱留着吃面不知要吃到那一天去,何况天天吃面腻味,不如我每日替您准备食盒子捎去,您也能也变些花样吃,这样可好?”
陆怀熠闻言,忽然迟疑起来。
他只吃了两顿,虽然知道面前这唤作芫娘的小娘子做饭有些能耐,可却还不至于到来者不拒的地步。
何况他现下只是饿了。
兴许对味道的判断会有些偏颇也不一定。
芫娘见他若有所思,便又问:“六爷是有什么忌口?”
陆怀熠抬了抬眼,见她一脸诚恳,便也不再为难:“我不吃本味冲的东西。”
眼见芫娘听得云里雾里,他方又解释道:“那我跟你说简单点。”
“我不吃水里游的,不吃天上飞的,肉不要没放血的,不要皮骨没分开的,不要蹄子爪子,也不要内脏肚肠。”
“鸡蛋不吃陈的,白崧不吃窖的,不吃香椿茼蒿,不吃韭菜芸薹,葱蒜倒是不忌,但也不能调得能让人尝出味道来。”
“旁的没说的,也不定就吃。兴许只是我没想起来,等我想起来再说。”
芫娘听着陆怀熠那紧箍咒似的话,目光不由得越来越疑惑。
亏得她以为碰上了男菩萨,感情这天底下果真是没有白掉的馅饼。
这陆老六的事情实在太多,多到她想给他一擀面杖,让他后半辈子都安安静静。
可奈何拿人手短,她实在太需要这十两银子去救人,便也只能强行压制住将“那你怎么没饿死”之类的言语宣之于口的冲动,像个鹌鹑似得乖乖听着陆怀熠叭叭。
陆怀熠见她半晌不应声,这才慢悠悠挑眉:“怎么说话?这食盒子你做不成?”
“能做。”芫娘后知后觉回过神,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,又配上几声干巴巴的苦笑。
“什么都能做。”
只要您别把那包银子收回去。
“六爷想吃的,我都能做。”
芫娘虽揽了个替人送饭的苦差事,可眼见这官爷大手一挥胡乱给钱,芫娘便也算是苦中作乐,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自打发觉那钱箱子里的银子早就变成了姜禄一个人的,她便也长了记性,不再白白便宜姜禄,转而将钱另外存放起来。
至于红芍那头,芫娘一早寻翠翠去买了黄先元的茶叶送人。
黄先元的茶叶价值不菲,芫娘还特地嘱咐翠翠万不能节省,要多拿几个板儿,套个好看却不扎眼的封子送人才能行。
叮嘱完了这些,她安排好摊档上旁的杂事,这才紧着去接身陷囹圄的红芍。
县衙大牢中关押的人三教九流,从不乏偷鸡摸狗之徒,环境自然也是糟糕,不会因为红芍女子,就有什么网开一面的待遇。
芫娘虽从未被押,可往日里卖吃食,也能听见旁的人议论,故而对那地方算是早已有所耳闻。
若是被关进了大牢,且不说那里头臭气熏天待遇非人,单是饭食,就足够粗糙鄙陋。
如今天冷,饭食尚算能够下咽,若是等到夏日,馊腐也是常事,就连寻常人家平日的粗茶淡饭也比不得。
稍稍有些条件的人家,若是想一日三顿将做好的饭食送进去,还要花掉好些积蓄打点狱吏方能行得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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