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氏这些年避世而过,是希望所有人把她们母子忘记,让他们能够安心的过日子。
换句话说:活着,平安最重要!
于是,皇帝虽然下恩旨追赠李承乾为恒山王,归葬昭陵之阙,苏氏却在第一时间就令儿子上书,坚辞承爵之事,连她自己,也辞恒山王妃之诰命。
一言以蔽之:坚决做庶人白身不动摇。免得有人拿他们孤儿寡母作筏子。
尤其是多年下来,苏氏也多少明白了些皇帝的性子,才不是先帝一朝,他们都认为的‘晋王为人软善仁厚’。
他的心软,只针对特定的人,而且不往子孙后代覆盖(比如长孙无忌的子孙再有人犯事,皇帝收拾起来丝毫不留情。)
苏氏可不想自己的儿子,再被牵扯进本朝飘摇不定的储位之中。
不然,皇帝可能又要‘哭着’处置亲属了。
而苏氏如此避之不及,也足见如今储位有多局势不明,令人揣测。
尤其是近来恒山王过世一事,更令人心思变——让太多人想起了,原本已经成为过去,很多年没有人提起的先帝晚年的储位之争。
而如今,皇帝跟太子一起病着,实在令朝臣们抓瞎:这将来如何是好?
甚至已经有不少朝臣的目光,开始转移到还未入朝的殷王李旦身上:毕竟比起不爱读书好斗鸡,常被皇帝斥责‘玩物丧志’的周王来说,殷王则四平八稳,功课也不错。
所以……今日的殷王,多像当年的皇帝啊,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嫡出幼子,说不定储位就是他的呢!
人心浮动如水,从未停过。
而这日,不只姜沃跟师父在谈起朝局。
皇帝亦然。
崔朝奉诏到紫宸宫时,就见皇帝在案前看一张图,走进才发现,是乾陵之图。
帝王的陵墓,都是从登基时就开始修的,乾陵早已修缮完备多年。
听见他进门,皇帝抬起头,还带了一丝笑意:“子梧,你过来看一看。将来陪葬乾陵之坟茔,朕为你选一处离朕近一些的。”
“陛下。”
皇帝抬了抬手打断:“总要先预备起来了。”
“兄长是午后小憩而去,朕或许也是如此。”但逝者可以这样安然而去,眼睛一闭万事不知。
然如没有安排好一切,生者就要承担更多的压力。
“如今这般朝局……”风吹过,窗下占风铎再次叮咚作响,皇帝听了片刻:“就像这风,从来不停。”
“朕已经写好了一份遗诏。”以备事发突然。
“此外,朕还有一个打算。”
上元三年的十一月,陈州刺史上奏疏,道‘凤凰见于宛丘’。
太史局亦上奏,此乃吉兆——《尚书》与《史记》中皆曾记,舜帝大德,方有:“箫韶九成,凤皇来仪。”更有“百兽率舞,百官信谐。”
且时有星象,正应‘女贵也,可益稷’。
帝闻之欣然,下诏大赦天下,改上元三年为仪凤元年。
再诏:加封安定公主,为镇国安定公主。
皇帝的双重保障
上元三年,同时也是仪凤元年的十一月。
皇帝突如其来的‘欣然改元’,平等地创到了每一个署衙的朝臣。
其实,按照皇帝多年来的习惯,在陈州出现‘凤凰见于宛丘’吉兆的时候,不少熟知皇帝性情的重臣已经想到了陛下估计要改元——
毕竟这个吉兆,来的恰到好处:如今朝上储位之势不明,凤凰现的吉兆却寓意着:有凤来仪,百兽率舞,百官信谐。
皇帝必要借这个吉兆,敲打一下朝堂。
王神玉都好心提醒下面两个侍郎:别提早写明年的公文了啊,不然只怕要白写。
然而,谁也没想到,皇帝直接把今年就改成了仪凤元年!
要知道,这已经十一月十五大朝会了,距离腊月也就十来天了。
各署衙基本已经进入到‘收拾公文好过年’的年终收尾阶段了。然后,皇帝改元了。
且,改立行!
姜沃听裴行俭说起,第一次看到卷中卷如裴炎,露出了不想干的神情——因裴炎已经将吏部所有例行公文,写到腊月二十九日了,一听此信,差点没有当场哭出来。
倒是礼部尚书许圉师,大约是自己这一两年过的太惨了,此时见同僚们皆是如此挎着一张脸,居然还有一种隐秘的安慰感:来,一起倒霉吧。
直到皇帝再下一诏,要加封安定公主为镇国公主,且令礼部预备典仪,于年后正月里行公主加封册礼。
许尚书的隐秘快乐才戛然而止,晴天一个霹雳再次劈到了他脑门上。
自来从无公主行两次册封礼的啊!
安定公主已经行过一次册封礼了呀——
毕竟从先帝起,对嫡出公主都宠渥有加,并不按例等到公主出降前才册封,皆是幼年即封公主给食邑。(相当于若是正常流程,是公主成年册封领俸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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