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正好跟姜沃的本意反着,她一看这是要散场的节奏,只好临时寻了另外一事出来。
“晋王,说来我倒有一事请托崔使节。”
崔朝有几分意外:“太史丞请说,我必尽心。”
姜沃又看了一眼纱帘外,看到熟悉的媚娘身影进了兽苑大门,就笑吟吟道:“初春时节,我见这处迎春开的好,忽想起近来曾反复梦见,西域有一种奇花,因想着托付崔使节,若是西去路上真有此花,竟替我取两株回来亲眼看看才好。”
崔朝颔首:“一路自当留心,请太史丞将花木形态画出。”
预备着姜沃要写卦辞,晋王早备下了纸笔,此时正好用来画画。
姜沃边画便道:“此花茎杆大约半人高,结出的花朵白如云,又似雪团,很是特殊。不知当地人叫什么,但我梦中它有一名……”
她将纸页推到崔朝跟前。
上面写着“棉花”二字。
志同道合
晋王也看向纸上,他从没见过‘棉’字。
《宋书》前,世上都没有‘棉’,只有‘绵’,可见唐时是没有棉花的。
但此时大唐地界没有,不代表西去西域没有。要是姜沃没记错的话,棉花原本就是从印度等地传过来的,俱现代楼兰考古发现棉作物为佐证,或许唐时新疆等地就有了棉花。
只是一直没有传到大唐,直到宋传入内地,于元明后棉花才成为了很重要的农作物——棉籽可以榨油,棉花可以纺织御寒,实在是大大改善民众生活的好作物。
于姜沃本人,也实在是怀念暖和耐用的贴身棉衣穿。
崔朝也不认得这个棉字,问了读音,又细问了些姜沃有没有梦到这花其余的特征,就细心收起了这张纸,郑重保证一路留心。
话已说完,姜沃起身告辞。
三人一并出了亭子。
媚娘是第一回 来兽苑。
她到的时候,马场上原本挑选猞猁的几个侍卫都已散了,媚娘看到马场旁拴着空闲下来的马,和一只只蹲坐的大猫不免技痒起来。
媚娘走去问能否让她试骑一二。
九成宫兽苑的宫人,认不全皇帝那如云后宫,只认得出媚娘不是宫女而是个后妃打扮。于是见她要骑马,便也乖乖听从,找了个驯兽倌儿教她怎么用手势来指挥猞猁,并格外给她牵出一只未长成的小猞猁。
驯兽倌儿原还想替媚娘牵马执鞭,让她只坐在马上溜达下就算了。待见媚娘上马姿势娴熟,这才撒手,退后几步。
这是媚娘第一回 骑专用于围猎的马——马鞍做的与打马球时的马鞍不同,更宽大结实,正好适合一只猞猁蹲在人身后的马背上(当然豹子是蹲不下的,只能下去跑)。
媚娘骑了一圈马,适应了新的马鞍,就试着用驯兽倌儿教的手势,命令地上蹲着的猞猁跳上来。那小猞猁抖了抖耳朵,轻轻盈盈跳到媚娘背后,乖乖蹲坐在鞍上。
媚娘回头,只见这猞猁脖子上带着皮革做的颈带,颈带上还挂着铜牌,上头用朱笔写了它的编号:五十九。
姜沃等人出了亭子后,正看到媚娘在马场纵马,神色飞扬,身后还蹲着一只漂亮的猞猁。只见媚娘烟轻丽服,高髻迎风,身上石榴色间裙,随着她在马上的奔走,展如春色百绽,嗔眉笑眼,明丽无方。
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充满冲击力的美。
站在最前头的李治,甚至忍不住要眯一眯眼睛。
似乎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亮烈光彩。
媚娘数米外看到三人出了亭子,便勒住缰绳跳下马来。
后妃与亲王、臣子当然是要避嫌的,主动会面不可。然一旦偶遇,晋王的亲王身份还摆在这儿,自然也该依着礼数行礼。
媚娘轻盈跳下马来,马背上的猞猁似乎还没骑够马,低头‘嗷呜’一声咬中了媚娘的衣袖一角,媚娘只好回头揉了揉它的尖耳朵,猞猁才松了口。只是依旧蹲坐在马背上,大而黑的眼睛圆睁着,耳朵竖着,上头的尖毛微微抖动,目送媚娘离开马场,来到亭子边。
姜沃离晋王近,也留心了晋王的神色。
果然在晋王的眼睛里,看到难以遮掩的惊艳与怔忪——大概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吸引,真的是命。
反正姜沃认识晋王久了,他看自己从来都是温和明煦,非常磊落平静。
来不及细想,媚娘已经到了跟前。先给晋王行过礼,因知是父皇的嫔御,晋王就侧身受礼。
而媚娘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晋王身上,只在崔朝面容上。
方才远远一见崔朝,媚娘已然赞叹,此时近处一观,倒叫媚娘想起幼年随父亲在川蜀之地见过的剑阁星桥,寒山雪岭之景——美人与美景一般,都是天地造化,鬼斧神工,令人惊叹。
近距离观赏过刘司正等人念叨了三年的‘崔郎’,媚娘心满意足,从容告退,姜沃趁势就跟她一起走了。
走在无人的宫道上,媚娘才忍不住笑起来,与姜沃道:“果然好人物!从此后刘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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