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钦载很痛苦,身上各种疼痛,而且感觉全身滚烫,脑子里如同灌了铅似的。
更痛苦的是自己的五脏六腑,好像全移了位,在腹部以各种扭曲的形式存在着。
半梦半醒,迷迷糊糊。
努力地睁开眼,见小八嘎跪在床榻前又哭又笑,模样满是憔悴。
“夫君,夫君!”小八嘎哽咽轻声唤道。
刚看清她的模样,一阵困意袭来,李钦载眼皮又沉重了,阖眼再次睡过去。
小八嘎见状大急:“夫君!”
一只纤细的手按在她的肩头,小八嘎哭泣扭头,却是高句丽的女神医金达妍。
“你夫君受了很重的内伤,发烧昏迷都是正常的,你莫惊扰他,让他继续睡下去。”
小八嘎啜泣点头,从旁边的木盆里拧了一块冷巾,搭在李钦载滚烫的额头上。
金达妍站在床榻边,眼神复杂地盯着李钦载的容颜,轻轻叹气。
这个男人是真狠啊,区区五千兵马,竟然挡住两万铁骑一天一夜,人都快拼光了,仍然誓死不退。
唐人果真骁勇不凡,难怪数十年能打下偌大的疆土,放眼天下,莫能与之敌者。
尤其是,他还是唐国的权贵,据说爵封县公,如此显赫的大人物,竟也跟普通将士一样豁命御敌,死死坚守在战场上。
金达妍从未见过任何大人物有如此果决不屈,敢于从容赴死的意志,一个都没有。
世人都说,拥有的越多就越怕死,在他身上却好像说不通。
似乎在他心里,还有比权力钱财美色更重要的东西,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。
他究竟是怎样的人?
金达妍忍不住对李钦载产生了好奇。
三天前,当李勣的部曲们带着她匆匆回到乌骨城的唐军大营时,看到一群衣甲褴褛的残兵围在帅帐外,一个个哭得像孩子。
金达妍被部曲们几乎半拖半拽地请进帅帐,看到的便是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李钦载。
见到他的那一刻,金达妍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。
以她行医多年的经验,她知道这个男人离鬼门关只差一步了。
全身上下都是伤,胳膊骨折,后背有深深的刀伤,头破血流,更严重的是他的五脏六腑,被狂奔的马撞击后,受了很重的内伤。
老实说,他的伤势比当初李勣的更重,更麻烦。
金达妍知道部曲们将她请回来的意思,二话不说对李钦载开始治疗。
过程很麻烦,好几次李钦载的脉搏都快停了,昏迷中身体也出现了几次痉挛抽搐,这些都是非常危险的信号。
幸运的是,李钦载注定大难不死,因为治好李勣后,他还来不及将金达妍送走。
否则若是迟了半天,李钦载根本活不下来。
为了救活李钦载,金达妍将毕生的本事都使了出来,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,用尽了各种手段,才终于将李钦载从鬼门关生生拽了回来。
能捡回这条命,连金达妍都不得不承认,其中还有几许运气成分,命格稍微差一点的都挺不过去。
被救活后的李钦载又昏迷了一天一夜,直到今日才醒来,所谓醒来,也不过是眼睛睁开了一会儿,随即很快又睡过去。
金达妍倒是彻底放了心,眼睛能睁开,瞳光不发散,说明人已经活下来了,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康复过程。
见小八嘎跪在床榻边掩嘴哭泣,不敢发出声音,金达妍心疼地看着她,幽幽叹了口气。
停顿片刻,金达妍忍不住低声问道:“我听说,你是被倭国国主送给李钦载的?”
小八嘎点头:“是。”
“我还听说你在李府当了几年丫鬟,他把你丢在后院不闻不问,直到后来唐军出征,登陆倭国,他才把你带上。而他……杀了你们倭国很多人。”
“没错。”
金达妍不解地道:“按理说,你们这种关系……你不应该对他如此用情之深才是,为何?”
小八嘎痴痴地盯着沉睡过去的李钦载,幽幽道:“因为他是我的夫君。”
金达妍皱眉:“这是什么理由?”
“不必说什么国仇家恨,那不是我一个女子能改变的事,甚至,两国的情势就连他也无法改变。他尽了最大的能力,保全了我的父王和族人,所以,哪里还有什么国仇家恨?”
“我和他之间,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,彼此吸引,彼此恩爱,如此而已。”
“穿过虚妄,渡尽劫波,他仍是我值得一生托付的人,给我一片树荫,护我一生阴凉。”
泪珠止不住地流落,小八嘎痴痴地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,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。
金达妍沉默地看着,眼中若有所思。
…………
李钦载不记得做了多少噩梦。
梦里刀光剑影,处处是袍泽兄弟的惨叫,遍地都是战死沙场的尸骸,天空都仿佛化为一片血红,他站在无边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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