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戟不是朝堂中人,他对朝政国事更不关心。
天子如何,大唐如何,藩属臣国又如何,那些不该他参与的恩怨是非,他连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。
今晚,唐戟受李钦载之命跟上了两拨人马,他也懒得关心这两拨人马是什么来历身份,在他眼里,所有的人只有两种区别。
目标人物和非目标人物。
夜色已深沉,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响,在宁静的长安都城深夜里回荡。
唐戟缀着两拨人马,离万年县衙越来越近。
渐渐地,唐戟发现前面的第二拨人马不是他的目标,他们只有寥寥数人,行踪诡异,远远地缀在第一拨人马的后面。
唐戟当即明白,这几个人应该是追踪第一拨的人,不出意料的话,应是百骑司所属,不算敌人。
于是唐戟很快忽略了他们,加快了脚步。
从四夷馆翻墙出来的人马很快已到了万年县衙附近,十几名武士突然站定,然后动作划一脱掉身上的衣袍,里面赫然是一身大唐禁卫的甲胃,甚至连他们手里的兵器也变成了大唐军方制式横刀。
远远跟在后面的唐戟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诧异,这伙人摇身一变,居然乔装成大唐禁卫,在大唐国都乔扮禁卫,简直无法无天了,此举应形同谋反了吧?
十几名乔装成大唐禁卫的武士没注意到自己早已被两路人马盯上,为首一人举起胳膊,在半空虚晃了一下,身后所有武士立马分散,潜伏下来,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。
唐戟跟在后面,左右环视一圈,然后飞起身形,如一只轻盈的燕子,落在离县衙大门不远的一株柳树上,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,就算有人站在树下仔细盯着看,仍很难发现他的行踪。
一路跟踪的百骑司所属也停了下来,见这群吐蕃武士竟敢乔装成大唐禁卫,百骑司所属不由大惊,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几句后,一人留在原地继续监视,另外两人则掉头离去。
宁静的夜晚,暗地里风云诡谲。
这一夜仍然风平浪静。
天刚亮,长安城各个坊门打开,万年县衙的侧门也开了一条线,一名老者拎着扫帚,打着呵欠,睡眼惺忪地走出来,打扫门前的空地。
半个时辰后,万年县衙的侧门再次打开,这一次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新罗国时辰金文颖。
前夜金文颖与藤原犹野在青楼一番恶斗,当然,严格说来是被单方面殴打。
金文颖浑身是伤,又被藤原犹野扒光了衣裳扔到大街上,被巡街的武侯以有伤风化罪拿入了万年县大牢。
一国使臣被拿入大牢,这不是件小事。
金文颖入狱后,新罗使团的官员急忙向礼部和鸿胪寺通禀情况,并请求马上释放金文颖。
要求很合理,但礼部和鸿胪寺不是新罗国的后花园,按照正常的程序走,金文颖也在大牢里足足关了一整天,直到此刻才被放出来。
双脚跨出万年县衙侧门,金文颖骂骂咧咧转身,神情极为愤怒地朝万年县衙的大门狠狠吐了一口口水。
显然被关在大牢里的一天一夜,金文颖的感受并不是那么愉快。
县衙门外,一群新罗国使团的官员和随从早已等候,见金文颖出来,众人急忙迎上,一名新罗官员将一件虎皮大氅披在他肩上,并搀着金文颖走向门口的马车。
就在这时,变故发生了。十几名大唐禁卫甲胃打扮的汉子,突然出现在县衙外的空地上,为首一人穿戴明光铠,神情冷冽地注视着金文颖。
金文颖尽管一肚子火气,但在这位大唐将军的注视下,仍有些心虚胆怯,犹豫了一下,上前行礼,吐出一串听不懂的话,大约是在询问这位将军有何贵干。
为首将军打扮的人一句话都不说,盯着金文颖打量许久,似乎在验明正身,确定之后,这人点了点头,突然拔出了腰侧的横刀。
横刀刚出鞘,便以风雷之势狠狠朝金文颖的脖子噼去。
变故来得太突然,金文颖和一众随从甚至毫无反应,眼睁睁看着那柄横刀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。
…………
国公府,李钦载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,穿戴整齐后,随便用了几口饭,然后招呼刘阿四和部曲们一声,众人出门朝四夷馆走去。
昨夜将唐戟派出去后,直到现在还没等到唐戟的消息。
李钦载并不着急,唐戟做事稳重,从没让他失望过,消息该来的时候一定会来。
领着一众部曲来到四夷馆,四夷馆的官员迎了出来,一脸殷勤地给李钦载行礼。
按说四夷馆与李钦载的身份八竿子打不着,但李钦载如今还兼着一桩差事,那就是奉旨接待诸国使臣。
这样一来,四夷馆还真就跟李钦载有了关系,大家都是外交战线上的好战友。
“不知李县公今日入四夷馆,所为何事?下官愿为李县公分忧,李县公若有需要,尽管吩咐下官,下官无不从命。”官员跟在李钦载一肩之后,嘴里絮絮叨叨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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