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说,今日见到的滕王,比以往稳重了许多。
说来有点好笑,滕王今年已四十多岁,女儿都到了怀春的年纪,跟小流氓眉来眼去就快被拐跑了,当爹的这把年纪才开始变得稳重。
男人至死是少年,滕王大约是发育得比较晚吧。
不知为何,看着谈吐稳重的滕王,李钦载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长辈对晚辈的赞许和欣慰,情绪很诡异。
“并州的路已经修了大半,开春后朝廷来了调令,让本王回京述职,尚书省派来了一位工部侍郎与本王轮值,想必并州修路未尽之事,已不需要本王参与,终于能好好休憩一阵了。”
李钦载笑道:“恭喜殿下,并州修路的差事圆满而归,殿下在天子心中终于有了分量,将来天子必有更重要的差事交托于你,殿下不再是闲散的藩王,得以重用指日可待。”
滕王叹了口气,道:“此次监督并州修路的差事,本王感触良多。这些年沉迷于酒色玩乐,我竟从来不知道,原来民间的百姓过得如此贫苦。”
“修路虽说有官府提供两餐,可官府提供的饭菜别说美味,吃都吃不饱,本王曾经尝过一次,差点连隔夜粮都吐了出来,可那些百姓却甘之如饴,吃完后立马干活,不拖不赘,任劳任怨。”
滕王表情怔忪地叹息,道:“都是大唐的好子民啊,相比之下,本王真的是一只社稷的蛀虫,多年来对社稷毫无寸功,吸的都是这些纯朴善良百姓的民脂民膏,至今思来,犹觉惭愧。”
抬眼望定李钦载,滕王缓缓道:“此次回京述职之后,还请景初在陛下面前继续帮我荐举,我还想谋个差事。”
“不矫情的说,谋差事的初衷自是为了名利富贵,但我也不否认,有那么一点心思是想为大唐的百姓做点实事……”
“水泥一物问世后,修路便是惠泽天下百姓的百年大计,朝廷当初将并州作为试点之一,如今并州的路修得很完美,想必天子也该考虑将此事推及天下。”
“如果可以的话,本王想换个地方继续主持修路一事。不知景初可否帮我美言?”
李钦载咂咂嘴,求人办事,尤其还是谋皇差,当然要收取一点好处费,这不仅是官场上的规则,也是人情世故。
可是滕王说得如此正经且正义,搞得他想敲诈点钱财都有点不好意思了,总觉得自己像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……
“殿下爱民如子,既有为民立命之心,下官自然乐意向天子荐举殿下,”李钦载顿了顿,咬牙道:“……免费荐举。”
滕王一愣,然后失笑指了指他:“大半年未见,你这德行还跟以前一样,不过本王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,想从我这里再敲诈出钱财,简直白日做梦。”
李钦载冷不丁道:“殿下刚才说,给我家造成的损失,你愿十倍偿之……”
滕王又愣住了,脸色难看地道:“这个不算,该赔的钱,一文不会少。”
李钦载无所谓地撇了撇嘴。
滕王虽然莫名变得聪明了,可他还有一个恋爱脑的女儿呀。
以后李钦载缺钱了,只消搂住金乡县主说几句肉麻话儿,还怕她不将滕王的毕生积蓄送来?
大冤种你当定了,逃不掉的。
聊了许久,滕王宿醉的痛苦仍未缓解,见天色不早,滕王便起身告辞。
李钦载热情挽留,希望滕王殿下留下再睡一晚,今夜府里再举宴,为滕王透一透,然而李钦载的提议被滕王果断拒绝。
此地龙潭虎穴,不宜久留,仅仅过了一晚,自己便赔出去了不少钱,若再睡一晚,还要继续透一透,打死也不干。
王府的资产不足以让他支撑到明天了,万一今晚他酒后又干了什么过分的事,怕是只能回家变卖田产了。
见滕王去意甚坚,李钦载只好将他送出村口。
正要登上马车时,滕王终于忍不住了。
特么的大老远从长安跑来兴师问罪,结果兴师问罪的话半句都没说,反而莫名其妙赔了一大笔钱出去。
滕王越想越亏得慌,感觉这次来了个寂寞。
临登上马车前,滕王叫住了李钦载,眼神里带着几许杀意。
“李钦载,若下次教我看见你祸害我女儿,打断你的狗腿!”滕王声色俱厉地喝道。
李钦载被吓了一跳,还没等他回话,滕王却理也不理他,傲娇地哼了一声,钻进了马车里。
马车启行,缓缓驶向长安。
滕王坐在摇晃的马车里,嘴角露出了一丝快意的微笑。
此次甘井庄之行,虽然绝大部分时光过得稀里糊涂,而且还破了财,但刚才的最后一句话,终于还是不忘初心点题了。
就很圆满。
李钦载站在村口,看着滕王的马车远去,良久,才喟然一叹。
“看来以后只能让金乡祸害我了……这方面,她可以向紫奴取取经。”
…………
深夜,李钦载照例将荞儿哄睡后,回到自己的卧房,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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