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,李钦载总觉得李治来甘井庄的样子有点古怪。
在太极宫时,李治穿着黄袍,正襟危坐,一举一动都带着帝王威严。
可每次来到甘井庄后,李治却神情惫懒悠闲,此时的他,应该戴个蛤蟆墨镜,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衩,色眯眯地偷瞄比基尼美女。
没错,李治每次来甘井庄就是这模样,那独特的悠闲中带着几分猥琐的气质,根本没有半点天子的样子。
宦官登门通禀后,李钦载整了整衣冠,匆忙迎出来。
刚走出门口,李治恰好走下御辇,李钦载急忙上前行礼。
“臣拜见……”
“拜个啥啊,每次这套虚礼,累不累?”李治拽着李钦载的胳膊便熟门熟路往别院内走:“开春了还有些冷,莫站在门口现眼,前堂生火了吗?带朕进去暖暖。”
李钦载被他拽得踉跄进了门,院子里,别院的管事下人们惶恐跪地,李治却视而不见,径自朝前堂走去。
前堂内生了炉火,荞儿正趴在炉火前,用浸湿的卫生纸层层裹住一个鸡蛋,然后扔进炉火里,两手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盯着通红的炉火。
李治嘻嘻一笑,放慢脚步上前,蹲在荞儿身边,和他一起盯着炉火。
“喂,小后生,看啥呢?”
荞儿扭头见是李治,急忙起身行礼,被李治硬拽了下来。
“说说,在玩啥呢?朕也一起玩。”李治朝荞儿眨眼。
荞儿老老实实地道:“在等轰的一声……”
李治不解:“啥是轰的一声?”
话音刚落,炉火便轰的一声,刚扔进去的鸡蛋炸了,激起一阵火星和木炭残渣,纷纷扬扬落在李治和荞儿的头上。
李治愣住了,呆怔地看着荞儿。
荞儿无辜地道:“这,就是轰的一声。”
场面有点尴尬,李钦载只好出来解围:“陛下,果然是轰的一声……”
李治嘴角扯了扯:“朕听到了。”
李钦载一脚踹在荞儿屁股上:“混账东西,鸡蛋也是粮食,粮食是用来轰的吗?捡出来洗干净吃了。”
荞儿于是欢天喜地扒拉着火堆。
李治叹了口气,道:“景初啊,令郎越来越有你的风范了……”
“犬子青出于蓝,臣甚慰。”李钦载谦逊地道。
李治又叹了口气,现在叫他“犬子”,再过几年,怕是要升级为“孽畜”了,一定会的。
打发荞儿出去玩耍,李治不客气地坐在炉火边,终归还是手贱,跟荞儿一样扒拉起火堆,越玩越好玩。
男人至死是少年,至死都喜欢玩火,皇帝也不例外。不知今晚的帝王起居录上会不会添上一句“上尿炕,羞怒,杀近侍若干人灭口。”
“景初上次说,能解决百姓世代饥饿的问题,如今有眉目了吗?”李治一边玩火一边道。
李钦载苦笑道:“唯一的知情人仍未开口。”
李治皱眉:“如此嘴硬?是朕派给你的刑讯高手不争气么?”
李钦载叹道:“非也,刑具在他身上用了无数次,可在生与死之间,他选择了活受罪,臣倒是颇为佩服他的毅力,是条汉子。”
李治眼睛陡然一睁,目光中杀意森森:“千秋功业面前,世人皆可杀!在这件事上,朕不辨忠奸黑白,无论他是什么人,都必须给朕老实松口。”
“刑讯若不够力道,朕再调派高手来,好好整治一番。”
李钦载摇头:“陛下,这已不是刑讯的事了,再刑讯下去,约莫性命难保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养几天伤,给他吃好喝好,待他松懈几日,冷不丁再给他上一套刑。”李治恶狠狠地道。
李钦载脸颊抽搐几下,这位也是个狠人呐,而且对心理战颇为精通。
“陛下,臣已将他的心理步步击溃,正在等他自己想通,约莫再过几日,他就该松口了。”
李治脸色松缓下来,表情期待地道:“景初说,能解决百姓世代饥饿的,是一种新的粮食,大唐从未出现过的?”
“是的。”
前日李治等得不耐烦,派人来询问进展,李钦载只好又向李治透露了一些关于新粮种的事情,李治越发热血沸腾,今日才有主动登门之举。
“这种新粮食,真能亩产五千斤?”
“是的,或许更多,而且在气候宜人的南方,一年能两熟。此物不占良田,山坡洼地皆可种植,且耐旱耐涝,也不必过多打理,基本属于种进土里不怎么搭理就能自然生长。”
李治呆怔半晌,脸孔顿时红了,眼珠子也慢慢充血。
李钦载吓坏了,急忙摇了摇他的肩膀:“陛下,陛下,冷静!”
这货要是在自己家爆了血管,那可就是妥妥的碰瓷了,李家世代翻不了身。
所以说,这哪是什么天子,分明是行走的利比亚自爆卡车啊,碰血瓷的那种。
李治深呼吸,脸色终于渐渐恢复正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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