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上的风向转得很莫名,大部分朝臣都看不懂。
以右相许敬宗为首的一批朝臣从激烈反对到突然沉默,态度的转变仅仅只在一夜之间,这就很不正常了。
没人知道许敬宗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,但是很显然,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内幕。
能站在朝会上的臣子都是成了精的狐狸,见许敬宗突然变了态度,许多正准备继续反对的朝臣们在毫无内幕的情况下也纷纷闭嘴,然后惊疑不定地在许敬宗的脸上扫来扫去,试图看出端倪。
许敬宗老神在在,站在朝班中阖目养神,仿佛今日没状态跟天子唱反调,懒得开口。
最惊疑的莫过于左相许圉师了,本来左右相互不对付,唯独这一次有了默契,临时结盟反对天子的激进政策,没想到今日竟突然倒戈。
尼玛倒戈就倒戈,你好歹提前打声招呼呀。
这就搞得许圉师有点骑虎难下了,许敬宗为首的朝臣闭了嘴,而许圉师的几位门生仍在不知死活地跳出来继续反对天子。
金殿之上,许圉师脸都绿了,偏偏还没法暗示,这年头朝会规矩森严,咳嗽一声都会被御史用小本本记下来。
而今日金殿上的李治脾气也异常温和,对许圉师和另一些朝臣的反对不以为意,只是望向许圉师的眼神有些冷。
许圉师看清了李治的眼神,心中不由咯噔一下,神情愈发不淡定了。
感觉今日被人下了套儿。
许敬宗老匹夫坑我!
好不容易等朝会散去,许圉师仿佛丢了半条命似的,走出大殿时,后背都湿透了。
刚出了宫门,许圉师当即就想找到许敬宗,谁知许敬宗却走得飞快,一溜烟儿上了宫门外的马车,跑得没影儿了。
于是许圉师当即转身想觐见天子,然而宦官却拦住了他,笑吟吟客气地告诉许圉师,天子今日不见外臣。
许圉师愈发觉得不对劲,现在唯一能想到的,只有那位提出修路造船谏疏的年轻人了。
出了宫门后,许圉师便吩咐车夫朝英国公府而去。
…………
李钦载没在英国公府,而是在长安城西市的一处酒肆里。
酒肆乌烟瘴气,无数商贾和百姓坐没坐相,四处散坐在酒肆内,许多人脱了足履,光着脚盘坐,里面顿时充斥着各种味道,提神醒脑。
酒肆的后院被围了一块空地出来,一群人站在空地外,脸红脖子粗地盯着空地上两只斗鸡,声嘶力竭地叫嚣怒骂。
李钦载也在其中。
画面就很违和,连他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出现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,可偏偏他就在了。
站在他旁边的是久违的滕王,滕王穿着一袭寻常的圆领青袍,头戴璞巾,看起来像个赚了点闲钱的小商贾,与周围的人混杂在一起毫不起眼,非常的接地气。
李钦载今日本来去馆驿拜访滕王的,谁知扑了个空,滕王的侍卫告诉他,殿下不在馆驿,他在西市斗鸡。
李钦载不知抽了什么筋,让侍卫带他去找滕王,于是他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,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滕王口沫横飞叫嚣怒骂。
斗鸡场上的两只斗鸡无疑是主角,不知滕王下了多大的注,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暴跳,李钦载好担心他爆血管。
斗鸡是大唐的娱乐项目之一,准确的说,它是赌博项目。
决定输赢的规则当然也很简单,两只鸡在空地上互啄,谁死谁输。
一场斗鸡下来,一只鸡空地上昂首傲视,另一只则倒地奄奄一息,胜负已分。
围观人群发出欢呼或惋惜声,滕王满头大汗,目光呆滞地盯着空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鸡,仿佛自己的生命也被附在那只鸡身上,魂魄升天了。
李钦载同情地看着他,很显然,这一场滕王输了,从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来看,输得还不少。
“殿下……”李钦载凑在他耳边刚开口,滕王立马警觉地四下张望。
“叫我元婴兄,我今日是微服私访。”滕王严肃地叮嘱道。
李钦载一愣,这就有点难办了,虽说突然比金乡县主高了一个辈分挺爽的,但……比李治高一个辈分就不好意思了。
这位滕王殿下真是够愣的。
幸好滕王愣得不算彻底,话刚出口立马反应过来,急忙改口道:“叫叔!元婴叔,小子休想占我天家的便宜!”
“是是,元婴叔,斗鸡输了,咱们可否出去说话?我有正事要说。”
滕王眼睛盯着空地,漫不经心地道:“不急,还有一场,斗完再说。”
这是赌上瘾了,滕王……不愧是滕王,老纨绔的名声一点都没糟践。
有点好奇,明明滕王已被他敲诈得干干净净,连他名下田产商铺明年的收益都打成了欠条,他居然还有钱赌博。
李钦载不由暗暗唾弃自己的心慈手软。
没多久,两名伙计各自抱来两只斗鸡,放在空地中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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