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钦载一听脚步声便有了预感,必跟自己有关。
果然,宋管事匆匆走来,行礼都顾不上了,急吼吼道:“五少郎,长安城来了旨意,请五少郎和小公子来前院接旨!”
李钦载一愣,有旨意倒不意外,为何还要点名荞儿?跟他有何关系?
宣旨的天使不可怠慢,李钦载急忙回屋,将睡得半死的荞儿叫起来,手忙脚乱穿戴后,硬拽着他来到前院。
前院内早摆好了香案,院子里黑压压的跪满了一地,连向来不喜露面的祖姑母都出来了。
荞儿本来在午睡,被李钦载强制开机,此时仍一脸懵懂,跟着李钦载踉踉跄跄来到院子,云里雾里屁股对着宣旨的天使就跪了下去。
李钦载无奈只好将他小小的身子抱起,给他调了个头儿。
宣旨的天使倒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,只是笑了笑,然后展开圣旨念了一遍。
在宋管事的翻译下,李钦载才赫然知道自己又被当官了,谏议大夫,宫中骑马,金鱼袋紫金玉带什么的零碎。
更令他惊奇的是,居然连荞儿都有官职。
虽说轻车都尉只是个没有任何权力的虚衔,但荞儿才五岁,这已经算是简在帝心了吧?
李钦载心里忽然泛起几分感动。
荞儿的私生子身份一直是个问题,如今李治的一道圣旨就解决了这个问题。
天子亲自降旨封官,纵是私生子,以后成长的岁月里也不再有人敢歧视他了,因为荞儿身上从此背负了圣旨的分量。
圣旨念完,李钦载与众人齐声谢恩。
宣旨天使将圣旨捧给李钦载,然后客客气气地恭请李钦载回长安,天子欲与李少监兼谏议大夫奏对。
奏对就奏对,坐一块儿瞎聊天呗。
李钦载犹豫了一下,来回路途奔波辛苦,荞儿便留在别院算了,于是请了祖姑母代为照顾一晚,又叮嘱了荞儿几句,然后李钦载随着宣旨天使匆匆上了马车,直奔长安城。
到长安城已天黑,宫禁已关,没法进宫。
李钦载回到国公府歇息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才穿上官服。
刚跨进前院,却见爷爷李勣也是一身正式的官服,正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他。
李钦载吃了一惊:“爷爷您也进宫奏对?”
李勣翻了个白眼:“老夫进宫奏事,奏完事便走,与你无关。”
李钦载一想也是,天子日理万机,每天的工作安排得挺满,不可能整天跟别人瞎聊天,一国之君总要干点正事吧。
纨绔子弟就不一样了,不干正事才是他每天都要干的正事。
爷孙共乘一辆马车驶往太极宫。
马车里,李勣又絮絮叨叨给他讲解宫中面君的礼仪,进宫后脚步该是怎样的节奏,入殿后走几步停下,奏对时眼睛该望向哪里,语气应该如何等等。
李钦载恭谨地一一记下。
太极宫门前停下,在宦官的带领下,李勣和李钦载步行入宫。
虽说李勣和李钦载如今都有“宫中骑马”的赏赐,不过只要智商没问题的人就不该当真。
所谓“宫中骑马”,只能算是一种荣耀,突显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地位,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宫中骑马,不过是句客气话而已。
就像路上偶遇朋友问一句“吃了吗”,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问候,不是真的打算邀请你一起吃。
迈着生涩的四平八稳的官步,李钦载跟随李勣走到承香殿外。
人刚迈完台阶,却见殿内殿外一片忙乱,宦官宫女神色慌张进进出出,几名太医拎着小木箱几乎连滚带爬往殿内跑,隐约还听到殿内武皇后的怒叱声。
李勣和李钦载对视一眼,心头一沉。
怕是出事了。
李勣讲究宫中礼仪规矩,李钦载可顾不了那么多,顺手将一名匆匆跑过身边的宦官拽住。
“这位内侍留步,殿里出啥事了?”李钦载问道。
宦官脸色苍白地道:“陛下突然昏迷,太医正在施救。”
说完狠狠甩开李钦载的手便往殿外跑。
李钦载愕然望向李勣,道:“怎会突然昏迷?”
李勣沉声道:“陛下身患风疾久矣,常有头晕目眩,视线模糊之症状,以前亦听说昏迷过几次……”
轻叹了口气,李勣眉头越皱越紧:“只是这一次,怕是比以往严重,从未见过宫人和太医如此慌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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