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花蝴蝶似的,又端着酒壶飞到了陛下跟前,笑颜如花,不晓得在说什么。
郭嫣厌恶道:“懿宁眼见着舅父为陛下厌弃,赶忙脱簪待罪,跪在大雨天里请求陛下原谅。奇的是,这次竟有不少的宗亲和官员站出来替公主的舅父求情,太后也在中间训斥陛下,说陛下当初能登基,全靠着京中的这些老人儿支持,如今却抄起人家的家底了,势必会遭到非议。陛下念着姐弟情分,也遭不住那些老人儿一趟趟说情,只把懿宁舅父的官职革除了,但是爵位依旧保留。”
春愿慨然,轻声问:“那懿宁公主送来的婢女,陛下都留下了?”
郭嫣摇头,温柔地望向龙椅上的年轻清隽的男人,“陛下总归还是心里有我的,自打我小产后,他这半年几乎一直陪在我跟前。我晓得他心里还是在意和懿宁的姐弟情分,有时候不好把话说得太绝。我便出头当这个恶人,昨儿把懿宁宣到坤宁宫,狠狠训斥了番,她若是再往陛下跟前送狐媚女子,严惩不贷,以后未经传召,不许她进宫了。”
“做得好!”春愿竖起大拇指。
“好什么呀。”郭嫣撇撇嘴:“我这头说了她,她转头就去慈宁宫哭。不出一刻钟,太后就把我宣到慈宁宫,言语里维护懿宁,说后宫嫔妃至今无一人有所出,皆是我霸着陛下,还叫我别太善妒了。还说等过了年,就该给陛下安排选秀女了。瞧瞧,我这个亲侄女竟不如个养女。”
春愿不禁替郭嫣感到憋屈,按住郭嫣的手,气道:“陛下也真是的,自己不出面,叫你来应付这位难缠的大姑子,而今连太后都指责上你了,把你弄得里外难做人,受了一肚子委屈。”
郭嫣鼻头发酸,尽是无奈:“哎,其实陛下也很难……”
春愿无奈地叹了口气。朝廷后宫,牵一发而动全身,人人都是局中人,人人都有难做的一面。
她让邵俞倒了酒,喝了半盏,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,一抬眸,竟发现坐在正对面的年轻男人正盯着她。
男人是懿宁公主的驸马常申焕,长得倒一表人才,很是温文尔雅。
那位常驸马见自己的“打量”被发现了,瞬间回过神来,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般,很自然地拿起竹筷,给身侧坐着的儿子夹了筷子菜,他儿子八岁上了,挺清秀的,小手指了指酒杯,又竖起一根食指,似乎在求父亲,“只喝一杯罢。”
常驸马笑着摇头,下巴朝侧边努了努,耸耸肩,似乎在说“爹爹可做不了主。”
这时候,懿宁公主从侧边施施然走过来了,女人满面春风地入座,她儿子如临大敌般,不瞌睡了、对酒也不好奇了,坐得笔笔直直。
懿宁公主掩唇轻笑,让下人给儿子倒了几滴,兰花指翘出个竖起来的“一”,朱唇轻启,似乎在说“只许喝这一次。”
就在这时,常驸马凑过去,在妻子跟前耳语了两句。
懿宁公主闻言,眸子生寒,眼里两道雷似的,即刻朝对面的春愿劈去,看到那位深受陛下爱宠的民间公主竟生的如此貌美时,明显不悦,但她绝不会叫皇室宗亲看出什么,立马又挂上副体面的假笑。
春愿心里骂:好个贼男人,竟然恶人先告状。
她颔首莞尔,起身后双手端起酒杯,朝懿宁公主遥遥敬去,以示尊重。
哪知懿宁公主竟像没看见般,拿起盏子,笑着和自己丈夫碰了杯。
被人无礼无视,春愿自是气闷,可这种不愉快的情绪很快烟消云散,因为她并不在乎这些人。
谁知刚坐下,就听见郭太后的声音在上头响起:“懿宁,你之前和长乐公主说过话没?”
“回母后,今年儿臣家里事忙,鲜少出门……”懿宁公主顿了顿,知道这野种现在顶了赵姎的名分,她端起桌上的酒,微笑着向春愿敬了杯,亲切地唤人:“姎妹妹。”她一饮而尽,说着得体的场面话,“姎妹妹虽在深宫养病多年,可真真和外头传闻的那样,容貌倾城无双,叫人看了喜欢。”
春愿单手敬了一杯,也假笑着说客套话:“宁姐姐谬赞了,您和驸马伉俪情深,叫人羡慕。”
郭太后拊掌笑道:“看来咱们姎丫头红鸾星动了。”说着,她看向底下坐着的一个男子。
春愿心里一咯噔,郭太后要给她说亲?
恰巧这时候一曲罢,换了另一班舞姬来跳《汉宫春》。
借着吃酒,春愿打量了眼那个男人,中等身量,三十许岁,略有些发福,长得不俊也不丑,一脸的愁闷,只顾着喝酒,两腮已经浮起了红,有了醉意。
“他是谁?”春愿问。
郭嫣有些尴尬,“他是我兄长郭淙,比我大了一轮,爹爹去世后,他承袭了承恩公的爵位。哎,大哥和嫂嫂那才是真正的伉俪情深,谁知天不假年,去年嫂子生双生子没了。”
郭嫣眼圈发红,叹道:“长嫂去世后,太后劝大哥续弦,也有不少人家说亲,大哥一直不肯。”
春愿明白郭嫣的意思。
瞧她兄长这般喝酒,应该无奈于郭太后的威势,难得是个痴情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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