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晦气死了,全都给朕换成新的。”赵宗吉甩了下袖子,蓦地看见阿姐怯生生地站在远处,他一屁股坐在软榻上,伸手拍了拍对面的地儿,笑道:“你过来,咱俩说会儿话。”
“嗳。”春愿应了声。
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,急忙扭头问身后侍奉的雾兰:“我今儿带来的那个包袱放哪儿了?”
雾兰忙小声回:“奴婢给您收在内室的柜子里了。”
春愿其实知道放在哪儿,她抓起雾兰的胳膊,说“快带我去找”,随之,她疾步奔回内室,哗啦声打开柜子,先在上头匆匆翻了阵,又蹲下去寻,借着这个空儿,悄声嘱咐雾兰:“提防着,不许叶衔春进来,我不喜欢她。”
说罢后,春愿抱着那包袱,满面堆着笑,欢喜地踏着小碎步奔向宗吉,故意用潦草而土气的乡音,对这个陌生的弟弟道:“这是我走的时候,特特在县里买的琥珀桃仁,可甜了,就是之前赶了好多日的水路,稍微有些发潮,宗吉你别介意啊。”
这时,一旁侍立着的陈银忙纠正道:“小姐以后在外人跟前,可不敢直呼陛下的名讳哪,要尊称陛下或者皇上,而且,依照宫里的规矩,但凡要呈送给陛下的茶水吃食,必得先让试毒太监尝用,待确认无碍后,方可递到陛下跟前儿。”
“啊?”春愿懦懦地轻咬住唇,惊慌不已。“对不住啊,我不知道,我就、就是看见宗……不对,看见陛下欢喜得很。”
“你这老货,话太多了。”
宗吉嗔了句,并给陈银使了个眼色。
陈银会意,挥了下拂尘,将屋子里的侍婢们全都撵了出去,他则恭敬地退守在门口,不敢打扰。
“阿姐你别理他,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,是有些嘴碎,但人不坏的。”宗吉盘腿坐在软塌上,探过身子,把春愿怀里的食盒抢走,大大地挖了两块琥珀桃仁吃,含含糊糊地点头道:“是挺甜,就是粘牙!”
春愿有些不安地坐在榻上,不住地用余光打量宗吉,寻思着待会儿该怎么和他说话相处。
宗吉早都看出了阿姐的局促,到底是第一次见面,他也理解,而且那会儿在花园子里见面,俩人又哭又笑的,现在乍安静下来,难免有点尴尬。
宗吉探着脖子,往阿姐怀里的包袱瞧,尝试着找点话头,笑着问:“那里面还有别的吃食没?再给我尝尝嘛。”
春愿抿唇笑,摇了摇头:“再就是些衣裳和药。”
“什么药?”宗吉忙问:“阿姐生病了么?”
春愿可不敢说是凉血的,她手附上小腹,苦笑:“就是补血益气的丸药,别担心。”
赵宗吉虽还没有过孩子,但深宫多年,他见得多,听得也多,而这回首辅和陈大伴主张找阿姐回来,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他治病。
宗吉颇有些愧疚地叹了口气,手伸过去,按住阿姐冰凉的小手,望着她苍白的脸,柔声道:“朕会让太医院的人好好给你调理身子……”
“啊!”春愿反握住宗吉的手,忙道:“你放心,我其实一直在补血,不会耽误给你治病的。”说着,春愿拔下发簪,一把撸起袖子,抵在胳膊上,“要不现在就给你放点?我看你脸上病恹恹的……”
宗吉大为羞惭,他和沈轻霜一样,是个激不得的性子:“你看你说的,好像朕找你回来,就只是为了你的血。”
“你千万别生气呀。”春愿急得都掉泪了:“阿姐就、就是心疼你。”她试图将自己想象成小姐,盘思着,若是小姐在这里,会问宗吉什么,于是低下头,哽咽着问:“娘,她晓得我回来不?”
“嗯。”宗吉点了点头,轻声问:“你想见她么?要不朕来安排。”
“不!”春愿倔强地扭过头,眼里尽是恨意和委屈。
“好好好,那就不见了。”宗吉从炕桌上拎起茶壶,亲自给阿姐的杯子里添了点水,他多少也晓得当年胡太后到底做了什么,哎,可怜了阿姐,几乎无父无母地过了前半生,见了他后,头一件事竟是急着先放血给他治病。
宗吉鼻头发酸,他觉得自己是男人,是该保护这唯一的姐姐,柔声道:“你若是暂时不想见她,便罢了,她如今说话做事越发的尖酸刻薄了,很让人烦,估计见了也惹得你伤心,你以后只跟朕说话就好,过几日,朕带你去见母后,你是朕的姐姐,她说什么也得给你个身份。”
“嗳。”春愿用袖子擦眼泪,心道,亲儿子居然能用尖酸刻薄来形容亲娘,看来和唐大人说的一样,宗吉到底被郭氏抚养着长大,和郭氏更亲近些。
春愿手指搅着手帕,想着机会难得,必须要在头一次见面卖惨,否则往后就不好说了,但是诉苦又不能诉得让人觉得她有图谋。她斜眼偷摸瞅了下远处的陈银,这老太监虽说耷拉着个脑袋,像是打瞌睡,可耳朵却竖着呢,唐大人说过,京城的人心眼子多得像马蜂窝,可得注意。
想到此,春愿轻咬了下唇,拿捏着分寸,用十分家常的口吻,望着宗吉,苦笑道:“我来这儿,并不是为什么富贵身份的,不怕你笑话,我原本打算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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