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阵穿堂风迎面扑来,其中裹挟着宁星玥惯常用的熏香,还有院中的水榭之中还摆着的一壶酒……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令萧逸鸿平静的脸色徐徐阴沉了下来。
他兀自在踏上院中水榭的台阶,坐在那晚宁星玥和邱素心对酒时坐的位置。
那日的宁星玥两颊泛着红晕,唇角微扬,跟邱素心数落着萧逸鸿的罪状——
“他拒绝与我同游。”
“他不愿我伴他读书。”
“就连我为他挡了刺杀,他都不愿来探望。”
“现在他还想纳妾……”
数着数着她拍了拍迷糊的脑袋,目光涣散,笑吟吟地对邱素心说道:“太多了,太多了……”
他亏欠的实在太多了。
萧逸鸿伸出指尖,轻轻抚上,孤零零的酒壶,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余温,放眼望去,那秋千上,那石凳上,那桃花边,哪哪都是她的影子。
此时的萧逸鸿只觉自己心如刀绞,痛苦到无法呼吸。
他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,恰恰按住了那日宁星玥用匕首扎过的位置,伤口撕裂的疼痛也同时在他心口升起。
萧逸鸿往按住伤口的手指上加重了力道,未愈合的伤口瞬间涌出血液,猩红的颜色在他今日着的蓝色常服慢慢渲染开来。
萧逸鸿低头望着胸前绽放的颜色,刹那间,面上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。
或许这皮肉的疼痛,能麻木心中的苦楚。
李公公立马冲了上去,“皇上,你这又是做何?”
萧逸鸿没有答话,只是一把将他想要扶住自己的手一把挡了回去。
萧逸鸿这十余年来,上一次如此失魂落魄,还是十年前。
前一日,萧逸鸿听见院中的小厮在窗下议论着——
“明日便是萧将军一家的行刑之日,我们院中这位主子还真是命好,有一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护着,一家人去赴死,他却能一人在此享受荣华富贵。”
萧逸鸿刚想掀窗的手怔怔愣在了原地,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,可从未想过会来得如此急促。
第二日,他一早便悄悄溜出去,在街市上躲在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之中,看着手起刀落,自己全家百口头颅纷纷滚落,行刑台被血色浇了个透,引来无数的乌鸦在上空盘旋。
它们呀呀的叫着,似是再给离去的人做最后的哀悼。
那日,萧逸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,只知道自己醒来时,宁星玥就在自己的身边,他看到她便想起父亲头颅落地后,看向自己的那一双绝望的眼睛。
他尖叫着将她推开。
一直到现在萧逸鸿几乎还能每夜梦到那日刑场的景象,每夜都从无尽的悔恨中惊坐而起。
这是萧逸鸿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。
但他不希望,因为自己的复仇将宁星玥拖入这趟浑水。
所以他选择将她推开。
李公公收回手,向后退了两步,在一旁静静候着。
坐了半晌,萧逸鸿起身,朝着宁星玥寝宫的方向走去。
在推开寝宫门扉的那一瞬,萧逸鸿强装的坚强彻底崩塌。
他双肩止不住的抖动,滚烫的泪水接连不断地划过他的脸颊,模糊了眼前的视线。胸口的伤口还在继续渗着血,煞白的脸庞,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。
失血的脱力感失他脚下不稳,踉踉跄跄跨过门槛,进屋后便重重跌坐在宁星玥昔日最喜欢的贵妃榻上。
宁星玥往日灵动的表情,悉数浮现在眼前。
萧逸鸿双目失神,嘴里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。
“慧慧,对不起。”
是他的自以为是,偏执的认为只有自己默默承受一切,才会不让身边的人受伤害。
可他不知,一直以来的冷漠与隐瞒才是对爱自己的人最大的伤害。
到头来,他不仅辜负了宁星玥的一片赤诚,也将自己推向了深渊。
夕阳的余晖渐渐被墨色的夜幕取代,李公公特地吩咐宫人来将明月殿的灯笼统统点亮。
灯盏的光阴打在萧逸鸿的侧脸明明灭灭。
李公公往萧逸鸿呆着的屋里也添了一盏灯,踌躇半晌终是忍不住,上前唤了声:“陛下,已是子时了”
漆黑的寝宫渐渐被染上了一抹暖意,萧逸鸿绝望的心情渐渐得以平息。
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,收拾起对宁星玥的不舍,缓缓朝着门前走去。
当他经过屋子中间的圆桌时,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,被灯盏裹上一层淡淡的亮光。
萧逸鸿放慢了步伐,越走越近,那东西的全貌,慢慢映入萧逸鸿的眼帘。
是把锁,是一把与他御书房中木匣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锁。
但定睛一看,这锁跟他挂在匣子上的那把,无论是做过还是花样都别无二致,但唯一不同的是,锁孔和花样的方向跟他手中的那把是呈镜像的。
这个发现让萧逸鸿大吃一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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