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已礼成,司云落便等着被送入洞房,可方既白却忽而提了一句。
“两位兄长乃是我的至亲,我能够顺利成婚,还要多多感谢兄长们的照顾。”
感谢?感谢他们什么?感谢他们愿意放手,不争不抢么?
司云落从这话里莫名听出了敌意,又觉得可能是她意会错了。
小白这样光风霁月的性格,怎么可能主动与两位兄长为敌呢?
可接下来他又说道:“落落,去分别给兄长们敬茶。”
新妇进门时,确实应当给长辈敬茶,但乔如默和陆星衍只是暂代,说到底还是平辈,怎么看都是占了大便宜,于礼不合。
司云落很不情愿,却在方既白的无声催促下,不得不拖着步子上前。
因着今日必须满足方既白的所有心愿,她在心中说服了自己好几遍,才勉勉强强捧着沏好的茶水,敷衍地走个形式。
“大哥请用茶。”
既然已嫁了人,称呼便得变一变。
从今往后,她便不再是乔如默的妹妹,而是弟妹了。
乔如默仍是面色淡淡,不见喜怒,伸手接过,略吹了吹,便将还烫着的茶水一饮而尽。
司云落看着,只觉得烧喉咙,不过他平时喝药惯了,早已麻木了也说不定。
面对陆星衍,她就开始磨磨蹭蹭,但考虑到在场宾客众多,拖的时间越久,越容易令人起疑,索性把心一横。
“……二哥请用茶。”
她始终低眉顺眼,一副柔顺婉约之态,其实是不肯看他一眼。
只是手中的茶水久未被人接过,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,司云落能感受到,茶水在慢慢变凉。
她保持这敬茶的姿势,亦是手臂都酸了,可陆星衍不肯给这面子,方既白也并未出言相劝,她实在无法,没忍住看了他一眼,故意没收敛心中的怒气。
可她很快就发现,陆星衍似乎只是看着她发呆,神色相当复杂。
那双寂静黑眸里,在心如死灰的沉寂之中,隐约可见一簇飘摇寒火,像是拆肉碎骨也不会放手。
这等决意令她心惊,她不敢再看,重新低下头去,装作更加恭谨,重又说了一遍。
“二哥请用茶。”
这一次,连乔如默亦看不下去,出言提醒道:“二弟!”
陆星衍这才伸手接过,他手看似很稳,去接她手中茶杯时,小拇指故意蹭到她手背上羊脂白玉般的肌肤。
司云落这才发现,他的手其实微微有些发颤。
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?她只想尽快完成工具人的使命,交差完事而已。
眼看陆星衍用了茶,她提着裙摆便要离开,却被他拽住了衣袖。
她想,他大抵是克制了,若是在平时,他肯定是要攥住她的手腕的,眼下却要考虑男女大防了。
离得近了才发现,他面色灰败,生机不足,看上去比久病缠身的乔如默更加糟糕,却仍是坚持自怀中取出个红木匣子,强行塞到她的手心里。
“我有礼物给你。祝你……快乐。”
这世上祝福新婚的吉语有很多,可他一句也说不出口,像是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。
只要他不提,就能当作一切没发生过么?
答案是否定的。
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,希望她快乐。
司云落觉得有些可笑,故意松了手,让那匣子坠了下去,落在地上,摔得裂成两半。
然后一个溜圆的物什便骨碌碌滚了出来,到她脚边才堪堪停住。
是一颗比鸽子蛋还大的明珠,外形圆润,光彩照人,一看就知并非凡品。
所以他外出多时,竟然只是为了寻这颗明珠。
司云落不知该说什么好,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,便弯下身去将明珠拾起,才听见他期期艾艾地说道。
“小时候,你曾说过,若要得你为妇,需以明珠聘之。”
他觑着她的神色,补了一句:“明珠今又在矣。”
可惜,太迟了,她也早已过了喜爱明珠的年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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