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绝非凡物,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酒杯,把嘴唇凑上去,啜取酒浆,化作一道细细的热线饮入腹中,顿时浑身筋骨齐鸣,头发里蒸腾起大蓬大蓬的白烟。
史文恭再细看这人,只见他长的赤发黄须,骨瘦形粗,好一副粗恶如狼的相貌,不禁笑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,是新来我军中吗?”
那人一杯酒下肚,满脸紫光,正紧闭着嘴巴,不舍得张口泄露了酒中元气,但史文恭问话,又不敢不答,脸上不由得有些挣扎之色。
旁边曾老太爷已经抢先开口:“这人是段景住,在江湖上有个金毛犬的称号,本来在北地盗马为生,半个月前跑来我家中献马,我曾经与你提起过。”
史文恭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就是他呀,果然武艺不俗。近来矿上又死了些人,附近村庄也没有什么劳力可以征调了,我看你有些勇力,拿我一道手令,到沂州城里面去搜罗一些人来,能不能办妥?”
段景住吞下喉间最后一缕滚烫气息,喜不自胜,说道:“绝不敢让将军失望,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?”
史文恭说道:“矿上自然是越多越好,不过能住到城里的,大多也都有些关系,不好动的太多,你先调来五百人吧,你要多少人同行?”
段景住想了想,道:“十人吧。”
旁边曾老太爷又笑了两声:“我替将军考考你,你要带五百人到矿上来,那在城中的时候到底该召集几人?”
段景住对答如流:“少说也要召集八百人。矿场名声在外,泼皮无赖,也没有一个自愿肯来的,何况平民,从城中来此九十里,多有偏僻荒野,肯定有人要逃。”
“能逃掉的是一部分,小人再杀些立威,如果赶得急了,更不免有些失足跌死的、跌伤的,或不吃打,几鞭子下去就残了,也是有的,要到矿上时保证五百人能上工,小人在城中便至少要召集八百人。”
史文恭跟曾老太爷对视一眼,赞许道:“是个能做事的。不过你也不必赶的太急,如今矿工越来越不好找了,再这么下去,附近老弱病残真要征调过来,活也做不利落。三天之内,能把人带来就好。”
段景住又拱手领命,嘴里谢恩,退了下去。
曾老太爷说道:“我听闻在沂州外不远,有一个梁山水泊,方圆八百里,烟波浩渺,水浪连天,芦苇丛生,附近沂州、凌州甚至青州,都有些逃税逃役的刁民,不惜长途跋涉,躲到那里去。假如附近实在找不来矿工,将军恐怕要动身到那里去走一趟。”
史文恭笑道:“水泊梁山是形胜之地,十年前就陆陆续续有许多水贼土匪占据在那里,后来天命皇帝不知怎么的,居然也知道了那里的名气,亲自下了一道圣旨,派河北卢俊义,还有一个叫什么宋江的,一起率人剿灭了那里所有匪寇,如今藏在那里的,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货色,我早就知道。”
他故意留着那么一个地方,甚至跟各州的官府都通过气,也不封锁水泊梁山四周要道,就是故意让那些青壮有机会逃到八百里水泊之中藏身。
在史文恭心目中,这就如同养猪羊一般,平日里卖出来算不上什么本事,等到好时节,市面上肉货稀缺的时候再宰杀了,自然可以卖出高价。
再等几个月,等到各州矿场,实在人手不继,上书汴梁告苦的时候,他就带领兵马到那里去烧杀一番,把青壮全部掳回、押送到各处矿场做工,这样一来,等他在朝廷那边说起来,便是立下了剿灭水贼、弥补矿上人手的两大功劳。
曾家老太爷眼珠一转,就把史文恭的用意猜得七七八八,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钦佩之色,举起酒杯向他敬酒,嘴里说出些捧场的话来。
曾家的老太爷名叫曾弄,年轻的时候就胆大包天,往来于燕云之地,深入白山黑水,采集、种植些人参,来到中原之地贩卖,久而久之,聚拢了数万贯的家财,因为年纪渐渐大了,就在中原定居,娶妻生子,招募乡勇,经营起好大一股势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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