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真如幻的汽笛声,响彻在天台之上。
昂!!!!
百物借势,跨海长鲸。
当年那个破产失败的男人,坐着长鲸号,忍受着轮船甲板上的拥挤、嘈杂和混着二手烟的轻视目光,来到了新马港这片土地上。
十年之后,他就买下了那艘船。
从此,那船上的汽笛,只准为他一个人而鸣响。
在范不愁的心目中,那艘船就是他自己的一个缩影,要不择手段,要出人头地,要把想要的都霸占过来。
浮沉在波涛之上的轮船,看似有随波逐流的轻忽,可是从追求新大陆的大航海时代开始,钢铁的大船,同样也代表着撞碎别人的守护,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野蛮。
这样的意志容纳在拳法之中,使得这浮过气流的一拳,在撞入关洛阳的掌心时,才爆发出野蛮如大船撞角的力量。
一击之下,关洛阳的身子猛然向后崩退,箭射般划退出去三米开外。
范不愁的身体,则向后撞弯了铁梯,砸的那巨大水箱都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咬牙怒哼了一声,顺势往下一坐,整个弯曲的铁梯,被他坐得再度发出剧烈形变的响动,连接着水箱的上面那一段,都已经歪曲翘起。
铁梯、水箱的反作用力,回馈到范不愁身上,随着他摆臂上扬的动作,助力摆出了一个威风赫赫的拳架子,硬生生架住了关洛阳卷土重来的一记炮拳。
这个拳架子,本来是太祖长拳里的一式桩功,是取自宋太祖高坐金銮殿,威风盖世,镇压文武的意思。
中国明朝的古书里面就有提到,古今拳法,宋太祖有三十二势长拳。
这路古老的拳法意境,在古代人手上,多半只能是故弄玄虚的吹捧,可是在拥有真灵机械的这个时代,心意确实能够展现于现实。
范不愁拿皇帝坐金銮的根基,融合到他跨海长鲸的拳力里面,稳得像是一头真正的深海大鲸,雄踞在此。
“关洛阳,你翻不了天!”
交手之前,范不愁绝不肯亲自犯险,但真正交上手之后,他非要表现出最强硬的姿态,不肯让自己有半点软弱展露出来。
他的拳头发出如汽笛一般的声响,居然越打越大气,每一拳都是舒展浮动于气流之中,等到与关洛阳的肢体接实之时,狂暴的拳力才一股脑的涌出去。
这个老东西没有嗑药,脸上却也渐渐发红发紫,容光焕发,单靠自身情绪的刺激,就挖掘出了潜能,打出愈发勇猛的拳功。
可是他这种可怕的情绪,沸腾的情绪,并非来自愤怒,而是来自——恐惧。
这几年里,范不愁看似修身养性,玩弄根雕,情绪深沉内敛,实际上就是因为,他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。
在他的儿子成长起来,在他曾经信任的手下处于盛年的时候,他自己的皮肤却好像一年比一年松弛,声音也不似过去那样清、那样亮,他甚至时常会感到有些胃口不佳。
有时候,看着自己碗底吃不下去的剩汤,他都会陷入不能直言的恐慌。
因此,范不愁愈发忌惮自己那些干将,甚至嫉妒他们,他寄希望于用药物保养,叫他们做人体实验,可是药物还一无所成,只好研究真灵科技,希望从中寻求长生的办法。
明知道刘惊堂就是武术上的大行家,对真灵电能的操控,非常人所能及,范不愁却不敢向他请教,宁肯多绕弯子,从外面重金求来保养心意,延寿养生的法子。
可是今夜,他偏偏被一个更该去嫉妒的,又年轻又健康又强大的人,逼到不得不自己出手交战。
他每打出一拳,都感觉自己以前好不容易保养收藏的一份活力,被燃烧起来、消耗出去,心里的嫉妒和仇恨就多一分,心里的恐惧就多十分。
“你翻不了天!!”
范不愁再度强调着喊出这一句,身子震荡而起,迈步向前。
水箱的凹陷和变形的铁梯,居然已经烫得微微发红。
这个西南的罪魁祸首,脸上紫意蒸腾的老恶徒,几乎打出了一艘燃烧起来的轮船的气势。
汽笛声响亮到传下了三百米高的摩天大厦,甚至传到周边街区。
关洛阳身上的衬衣在风里啪啪响动,衬衣之下,遍布着青铜色的光纹,延伸至脖颈,对称于额头与脸颊。
“翻天?!”
他直面燃烧的轮船,左掌按在右侧大臂,右手一掌狂推出去。
“你知道什么是天吗?”
拳掌相处的顷刻间,好似有青蒙蒙的神骏影像,在关洛阳背后振翅而起。
范不愁感觉自己的精神视野,忽然被强行拉扯着飞快上升。
他在一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,才发现并不仅是精神上的错妄,他是真的在刚才拳掌接触的刹那中,被对方一掌一翻,抛上了半空。
不可遏制的失衡,让范不愁的身体在高空中旋转,脚向上,头在下。
黑暗的夜幕变成了大地,而这片天台,这天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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