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庭宣判结束,周围或愤恨或悲痛的哭声中,方?望娣沉默地看着法庭上的一切。
她一直被告诉,弟弟饿了摔了是她的错。班级分低了是她的错。丑和不懂得?一些知识是她的错。不乖乖被欺负也是她的错……
方?望娣卑微地活着,珍惜每一点得?到的东西,知足常乐,善解人意害怕给人添麻烦。连死后,要?不是丢失尸首被困住无法离开?,方?望娣大概也就?早早跟着无常走了,甚至没有报复和怨恨的念头。
她像石缝长出的小草,有一点点阳光雨露供她生长,就?会开?心的笑出来,平静柔顺地接受不公,在可以允许的缝隙里挣扎向上,放下伤害,拥抱幸运。
——但?她是天生就?这样“大度”的吗?
真凶被绳之以法的这一刻,方?望娣捂住胸口。
砰砰,砰砰,明明该不存在的心跳,却跳得?如此快,如此满当当充满了胸膛。
原来,她也是可以有遗憾的。
她也是有遗憾的。
方?望娣想起了来法院路上,看到的灿烂阳光下的考场和考生们。
这些年,方?望娣除了学习,很少?关注其他?事。但?现在,她忽然有点想知道,考场里究竟是什么样子。
只有一点点,微弱的,却切实存在的期待。被她清晰抓住了。
方?望娣细声细气地说:“我想试一试高考。”
叶泉一直没有催促,等到方?望娣开?口,轻笑一声,“好。”
“谢谢。”方?望娣尝试着笑起来。
不是抿着嘴腼腆的笑容,是她看着一届届清江三中的女学生们,逐渐学会的笑容。
她越来越大的嘴角弧度,像极了一代代女学生们慢慢扬起的唇角,慢慢阳光灿烂,盛着希望。
高考还在继续,拿到打印的题目,在夜宵店布置的“考场”认认真真做了两天卷子,方?望娣踏着交卷铃声走出房门。
刚出来就?闻到了一股鲜香。
“考完了?”叶泉给面条浇了一勺子浇头,粉色的小小虾仁淋着泛着红的汤汁,浇透了面条,散发出浓郁的鲜味。“来吃饭吧。”
夏至前后正是河虾虾籽饱满的时?候,这会吃姑苏有名的三虾面恰恰好。
细细滤出虾籽,和橙红的虾脑分别炒熟。空掉的虾头过油炸过,加水煮成高汤,滤掉壳子不用。小虾仁滑炒变粉,放入虾脑虾籽继续炒制,鲜甜浓郁的味道彻底被激发出来。
煮好的面条加一点虾籽酱油,两勺虾汤,浇上浇头,细细撒上翠绿的葱花,色泽鲜艳的浇头满满裹住了细白?爽滑的面条。
河虾虾仁很小,比不了对虾、黑虎虾等个?大肉多的海虾。但?清鲜上毫不逊色,季节恰好的初夏,带着虾籽更是海虾难比的美味。
一碗面大概要?剥两斤的河虾,相?当费时?费力,吃到口中,便觉得?费的力气都值得?了。
一筷子面里,缠住满满的浇头。鲜甜q弹的小虾仁,细小的虾籽嫩嫩的,像爆珠。醇厚的虾脑带着炒制后沙沙的口感?,像爱吃的流沙咸蛋黄,但?又比蛋黄鲜美得?多。多重?口感?融入一碗面里,纯粹的鲜美,极致的享受。
方?望娣吃着吃着突然笑了出来,“小时?候夏天的时?候,我们小孩子会去小溪摸虾。大多数得?留下一家人吃,偷偷留下一两只,丢进灶里烤熟,趁大人没回来,赶紧吃完。
林老师那时?候刚来镇上,自?己也没多少?钱,夏天放假了,每周会叫我去补课,上完课,她和我一起去捞虾。煮一碗虾仁面,我们一起吃点好的。
她说,等我考上大学,我们一起去姑苏吃一吃正宗的三虾面,到底有多好吃。”
二十?多年前的虾仁面,当然没有细致又讲究的三虾面好吃鲜美。
但?方?望娣忘不掉那个?味道。
大概,林老师也忘不掉。
方?望娣尝试做的是文?综卷,虽然没有正经做过高三考生,但?这些年在清江三中徘徊时?,该听的也听过了。
刚吃完饭,俞素素就?咋咋呼呼急着要?判卷子看分数。
判卷是拍照让路冰找的人,大部分阅卷老师都忙碌起来,没被选中的老师也很乐意看看新的卷子。
分数消息弹出,俞素素探头一看,脱口而出,“妹妹,你高低得?是个?状元啊。”
刚说完,她就?觉得?不太好。
分数高,但?方?望娣已经死了。
“那很好啊。林老师说得?没错,我还是很聪明的呀。”方?望娣倒不太在意分数代表的什么,笑着跑回了房间。
方?望娣从房间里抱出几个?本子,交给叶泉。“这是我总结的学习经验,也许林老师和校长他?们能用到。除了初高中的学习,还有几种语言的学习思路,不知道有没有用。”
厚厚的几大本,一天多时?间写出来,即使是鬼也得?不眠不休才能写完。
叶泉翻了翻,忽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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