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封侯爵,翌日颜倾辞坐着马车穿上蟒服就去宫中谢恩,入得宫门,满目红墙绿瓦,宫殿一派巍峨,颜倾辞饶有兴致地瞧,双凤眸中深藏外人瞧不见的向往。
随行的溪岚却是目不斜视,一眼都不想多瞧,只看一眼角落,七年前北渊人屠宫的血腥暴行就席卷脑海。虽然如今满墙满地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,宫墙焕然一新,但这刻骨之仇在溪岚心中却是永远挥之不去。
仁煦太后在侧殿接见了颜倾辞,溪岚无法跟随进去,不晓得二人谈了什么。一炷香过去,颜倾辞神色不明地出来,坐马车回府的路上,她突然开口道:“仁煦太后要将颜氏所有产业挂上御赐皇商的名头。”
溪岚听罢也觉出了不妥:“这便是明晃晃站队宣召自己为闻人氏一方的了,况且皇商即为皇家所有,仁煦太后此举,是想要你颜氏的全部基业。”
“皇室中人若给你个甜头,必定不会白给。”颜倾辞笑了笑,一把扯下腰间的蟒服玉带,纤细食指剐蹭着质地不俗的玉饰,面色晦暗不明道,“可惜,这点儿蝇头小利,不在我胸壑之中。”
半晌,她掀了帘子冲外面的车夫道:“掉头,去卫县。”
卫县在楚陵与都城的交界处,地势繁华,不逊都城。
颜氏为天下首富,府邸规格不敢逾越宗室,在平民中已是天宫似的存在。颜氏的太祖公前年离世,剩太祖母萧氏一人把持家业,近年雇了远房表亲帮忙操持,萧氏方轻松些许。颜倾辞自十叁岁起就慢慢接手颜氏家业,她原是本着为祖母分忧,未曾想在一番接触后,深觉销物翻利亦非易事,更有好些个道理蕴含其中。
“我的乖乖肉,快让祖母瞧瞧变没变。”萧氏年过花甲仍旧精神矍铄,头上发髻用一镶嵌了宝珠的额帕网住,体格富态,红光满面,听了下人禀报,早早就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院子里迎出来,拉着颜倾辞上上下下打量几番,道,“一月不见,又长高了,模样更俊了,就是清瘦许多,胳膊细得只捏到一把骨头。”
“走,进屋,祖母让他们去准备午膳给你好好补补。”
途中萧氏比了比她的腰围,蟒服本应显得体格宽敞,不料玉带一系,颜倾辞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便无处遁形,瘦若脆竹,仿佛一折就断,瞧得萧氏频频皱眉。
“这位是?”待坐下来,萧氏方注意到一路尾随她们的溪岚。
颜倾辞从萧氏臂弯里抬起头,说了一句:“知己”。萧氏是知晓她和慕尘珏的关系的,先前她死活不听劝,说要与慕尘珏相守一生,萧氏因实在疼爱这个心肝儿,便由着她胡闹,心道她成长了就能回到正途,却不想原先她吵闹着不愿分离的慕尘珏眼下竟说换就换。
萧氏上下将溪岚瞧了个仔细,相貌周正大方,行走有规有矩,正是老妇人喜欢的那一类女子。
萧氏笑着朝她招手:“你上前来。”
溪岚怔忡不动。
颜倾辞乖觉地蹭了蹭萧氏胳膊,笑吟吟复道:“祖母让你过来,还傻愣着作甚?”
溪岚上前,不太习惯地行着下礼。萧氏一把拉过她的手,掴在掌心反复磨蹉,又仔细端详了她的面容,连连点头慈蔼道:“是个好模样,哪里人?家中是作何营生的?”
溪岚一一回答:“家原在都城,自小孤儿,卖入侯府后便成了侯府丫鬟。”
“倒不像丫鬟模样,”萧氏摸到女子掌中因多年做活而生的薄茧,观她气派,念起自己早丧的女儿,没来由眼眶一湿,“可怜见儿的,打小就不易,如今又遇上了我家这个混世魔王,日后想来有你罪受的。”
“好嘛祖母,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不堪?您如此喜爱她,那不如将她留下,我走就是了。”颜倾辞作势要走,萧氏笑呵呵扯住她,用手又嫌又爱地戳了戳她的额头。
“方想夸你,你倒气我,一月里才盼你来一次,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,倒孝顺,往日我疼你的缟子竟是不做数的。”
及此,溪岚方知晓颜倾辞那阴一套阳一套的性子是随谁了。萧氏这番话乍听上去是在骂颜倾辞,仔细盘顺了瞧,实则是疼爱入骨髓后才会说出的话。
萧氏佯装气郁,这厢颜倾辞忙换了副笑脸转头去哄她高兴:“好祖母,是辞儿的错,辞儿不孝,这不,被太后约见后,我衣服没换就特意来瞧您,正打算小住几日,尽尽孝道呢。”
“小滑头,当我不知道你打甚心思?眼下你最该尽孝道的是停在楚陵侯府里你爹的尸首,人刚死,你倒好,孝都不守就躲来我这里,名声莫要啦?”
颜倾辞伏在萧氏膝上讨巧卖乖:“名声哪里比得上陪祖母重要?”
“你啊你,”萧氏爱怜地摇头,抬首间,一陌生脸面的妇人领着下人摆上膳来。
妇人瘦削,而立上下,眼含精光,一进厅堂,双眸就不安生地偷偷打量着颜倾辞与溪岚,被发现后忙收回目光,迎上前谄谄而笑:“伯娘,膳备好了——这二位是?”
“都是我嫡嫡亲亲的孙女儿。”萧氏指着妇人与颜倾辞道,“这是你祖父兄弟儿子的媳妇,你该唤她堂婶。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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