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塞进一个罩子里,感官失灵,反应迟钝,以往和人拼得你死我活时都未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冲击。
他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、收回来又伸出去,来回反复几次,最后只伸出一根食指,谨小慎微地在安玉的肩膀上戳了两下。
“兄弟——”
安玉抬眼看他,通红的眼睛跟兔子似的,里面还包着一半泪水,眨了下眼,泪水簌簌而下,在白皙的脸颊上淌过一道明显的蜿蜒痕迹。
“我有名字。”安玉的声音里带着很重的鼻音。
“安兄弟。”
“……”
季明里抓耳挠腮,瞧见安玉的眼里飞快地包起两团泪水,一时急得叹气:“唉,名字什么的不重要……重要的是你哭什么啊?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,你看你这眼泪多的,丢不丢人?”
显然安玉一点都不觉得丢人,眼泪还在淌,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,他说:“季明里,我脚软。”
季明里直抓头发:“我知道你脚软,我不是同意你在这歇会儿吗?”
“可我想回去。”
“你不是脚软吗?”
“你背我吧。”安玉流着泪说,“季明里,你背我回去吧。”
季明里瞳孔地震:“我背你?我的脚伤还没好怎么背你?我还用着手杖……诶?我手杖呢?”
季明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手杖已经丢了一个下午,也就是说,这个下午他都用两条腿走来走去,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。
“……”季明里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脚,没有一点不适,也没有一点痛感,“我脚好了?”
他在原地走了两圈,没有任何异样,他的脚好似从未伤过一般。
可他昨天还用着手杖,并且走路不便,时不时地感到脚痛。
季明里空白的脑袋已经想不到其他,眼见天色渐暗,他上前背对安玉蹲下:“上来。”
安玉的动作极快,立马爬上季明里的背。
季明里背着安玉绕回茶棚前面,只见付满的尸体不知被谁铺了一卷竹席,遮住了付满诡异的死状,但满地黑血遮不住,血液稍有凝固,里面的虫子更加清晰可见。
其他茶棚的人都围了过来,也发现了血的虫子,正一脸凝重地商量着什么。
季明里本想过去看看,但考虑到背后的安玉,他还是转身往自家的茶棚走了。
安玉双手搂住他的脖子,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,很亲密的姿势,连前胸都紧贴着他的后背。
虽有衣服遮挡,但季明里依然感觉颇为别扭。
他摆脱不了昨晚的梦,总会时不时地想起。
于是他逐渐加快脚步,后面几乎飞奔,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回茶棚。
李大壮和周贵等人早回去了,和茶棚里的其他人围在一块儿说话,瞧见季明里背着安玉回来,所有人都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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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明里把安玉放到长凳上。
李大壮率先反应过来, 走来问道:“安公子没事吧?”
季明里说:“吓到了。”
李大壮挠挠头,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他心里的想法和季明里大差不差, 觉得安玉胆子小, 隔那么远都能被吓到。
不过安玉被人牙子卖进尹府后,听说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, 没见过什么风浪, 被吓到也属正常。
“老大。”李大壮表情凝重地问, “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
“留周贵在这儿看着, 其余人都回去。”季明里说,“我看这事儿闹得不小, 就算付满上头那个人不报官府, 也会有人找到衙门上去, 大家人心惶惶,都想把幕后的人揪出来。”
“那我们呢?”
“静观其变。”
“好嘞。”
李大壮赶来马车先把季明里和安玉送回去, 依然将他们送到院门外面,他灵活地跳下马车,正要扶季明里下车, 突然发现什么。
“老大,你的手杖呢?”
“许是落菜地里了。”季明里下了马车, 双脚稳稳落地,一点事儿都没有, 丝毫看不出昨天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。
李大壮震惊得眼球差点脱框:“不是……老大,你脚不是还伤着吗?怎么好了?”
季明里在原地蹦了两下,也是一脸茫然:“不清楚啊, 今儿走着走着就好了。”
李大壮:“……”
什么时候吴婉的医术竟然好到如此地步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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