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怕送贵了被拒绝,送便宜了代表不了心意。
丝巾正好。
价格不便宜,但看着也没那么大件。
两人把身上擦得差不多了,邓明姜拿了一套旧衣裤让季初燕换上,崴到的脚按着疼,好在没肿。
邓明姜让季初燕坐到沙发上,随即拿来一张被冷水浸过的毛巾,折成方块按在季初燕崴到的脚踝上。
季初燕的双手撑着沙发,崴了的脚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儿放,最后被邓明姜拿着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。
脚掌碰到邓明姜绷紧的裤面,季初燕的神经也跟着一绷,原本张着的手指蜷了起来,他不敢把力道全放上去。
邓明姜半跪在沙发前,一只手还按着毛巾,另一只手拍了拍季初燕的大腿:“放松。”
季初燕结结巴巴:“我、我很放松。”
邓明姜的食指在他的大腿上点了点,面无表情地说:“绷得都可以弹琴了。”
季初燕:“……”
冰敷了一会儿,季初燕才慢慢卸下力道,将脚踩在邓明姜的膝盖上,他难得能用俯视的角度观察邓明姜,才发现邓明姜的睫毛比他以为的更长,鼻梁比他以为的更挺,脸部的轮廓流畅自然,像是美术生在画纸上一笔勾勒下来。
他第一次看得如此认真。
之前邓明姜穿得灰扑扑的,衣裤和鞋子上都是灰,有时候头发上也沾了灰,裤兜里塞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套,和文四顺、许贵他们坐在一起,看不出年纪,只觉得是个在讨生活的烟鬼,文四顺和许贵一个三十多岁、一个四十多岁,岁月流逝的痕迹全部刻在脸上,也叫人忽略了邓明姜的年纪。
直到今天,他才如此清楚地意识到——
邓明姜才二十七岁。
邓明姜考上了政法大学,本来有着无量的前途。
“邓明姜。”季初燕轻喊一声。
邓明姜嗯了一声,抬头看他,浅褐色的眼眸在昏黄的光下像是黑色:“怎么?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回去读书?”季初燕缩着肩膀,小心翼翼地问,“如果你想的话,我可以帮你打听。”
虽然他没什么朋友,但渠道还是有的。
邓明姜没想到季初燕开口便是这话,眼里有什么闪过,又很快隐埋在了黑瞳里面,他重新把头低下:“算了。”
季初燕看着邓明姜的头顶,准备了一肚子的话,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。
他想说——
如果邓明姜愿意的话,他可以帮忙找渠道。
如果邓明姜愿意的话,他可以出钱供邓明姜上学。
如果邓明姜愿意的话,他可以帮忙想办法。
邓明姜这么优秀、这么聪明、这么厉害,即便只有一个高中文凭,也可以先自考本科,再报法大的研究生,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。
可邓明姜不愿意。
两人重新洗了个澡,在地上打了个双人地铺。
季初燕说司机明天一早来接他们,送他们回工地。
这个小区说是小区,其实只是把几栋楼圈了起来,居委会那边安排了一个大爷看门,小区外面的路只比巷子宽上一点,汽车无法通行,只能把车停在外面的大路上。
这也是季初燕今晚走着过来的原因。
季初燕还在纠结那个问题,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眼睛亮亮晶晶:“宋阿姨说她也不确定我来不来,你怎么知道我会来?”
邓明姜仰躺看着天花板,回答基本没变:“猜的。”
季初燕一脸狐疑:“猜得这么准?”
邓明姜安静了下,说道:“当你足够了解一个人的时候,就能猜到他很有可能做出什么决定。”
“哦。”季初燕的嘴角要翘不翘,压了半天,还是不受控地往上翘,“看来你挺了解我的。”
“嗯。”邓明姜说,“毕竟你心思简单。”
“……”季初燕的笑容僵在脸上,他气得伸手去掐邓明姜的胳膊。
谁知手还没碰到邓明姜的衣服,就冷不丁地被邓明姜反手抓个正着。
邓明姜扭头看他:“看吧,是不是很好猜?”
“……”
啊啊啊!
邓明姜气死他了!
两人又磨到凌晨一两点才睡,第二天起来吃早饭,两人眼下都有着淡淡的青色。
宋娅担忧地说:“你们回了工地好好休息,大晚上别闹来闹去,不然白天没精力做事。”
邓明姜没有吭声,季初燕回了声好。
“唉。”宋娅叹气,“也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,两个人有那么好玩吗?”
季初燕闷头喝粥,桌下的腿往旁碰了下邓明姜的腿。
邓明姜面上不为所动,穿着拖鞋的脚准确无误地踩到了季初燕的脚背上。
季初燕举到一半的勺子顿住,抬眼瞪他。
还挺好玩的。
邓明姜心想。
小少爷的反应比手机好玩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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