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。
时近初夏,午日的阳光格外的刺眼,城墙之下深长一丈的堑壕之中,是众人此生难忘之景。
百姓密密麻麻的尸体填满了深壕,臭气弥漫,有双手上举,挣扎着向外爬的姿态;有被砍下头颅、断手残足,只余下躯干;有被从面中横劈一刀,深可见骨;还有被马蹄踏成一滩烂泥,几乎要被压成扁平的肉泥。
数不清的鲜血喷洒在这片堑壕之中,带着沉重无尽的苦难。
祁宥摇摇欲坠,几乎就要从马上跌落下来,崔锦之的话化作一把钝刀,再一次一遍一遍极尽缓慢地凌迟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他咬破舌尖,血腥之气在口中弥漫开,剧痛迫使他唤回神智。
少年满身血污,狼狈不堪,却昂首端坐于骏马之上,透着一股冷酷与沉静来。
他双手高抬,弯弓搭箭,冰冷的箭簇已然稳稳地对准了城楼之上猎猎作响的旗帜。
嗖——
利箭撕裂长空,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息,狠狠地撞击上旗杆。
只听咔嚓一声,那旗杆折裂成两半,轰然倒地,惊得望楼上的士兵骤然变了脸色,连滚带爬地行至郡守府中报信:“……陛下!敌军来袭!”
祁邵蓦地站起身,厉声道:“可是玄甲大军已至?”
“并、并非。”那士兵结结巴巴道:“领头的是……楚王。”
“有多少人马?”薛怀忠也站起身来,问道。
“近、近千人……”
近千人,那就是不到一千人,祁邵简直要气笑了,在原地乱转几圈,突然狠狠踢碎了一把木椅,冷笑道:“祁宥这个杂种是瞧不起朕,还是瞧不起朕的虎豹军?!”
他提起长枪就往外走去:“调动一千人马随朕出城,朕与他的恩怨,也是时候了结了。”
城门洞开,祁邵一夹马腹,带领着身后一众人马从城内鱼贯而出,手中挥舞着虎虎生威的红缨银枪,狞笑道:“带着一群残兵败将便来送死,今日,朕就亲手取了你的项上人头!”
祁宥的嘴角缓缓展开一抹讥笑,他漠然平静地抬高手臂,这一次,对准的是祁邵的头颅。
指尖勒紧弓弦,铮的一声放开。
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飞向祁邵的眼睛!
祁邵来不及勒住缰绳,冷箭带着凌厉破空的杀意席卷而来,一个士兵见状连忙扑了上去——
冰凉的箭镞无情地刺穿一颗人头,只听噗嗤之声顿响,如同熟透的西瓜爆裂开来,红白腥臭之物喷溅了祁邵一脸。
他不由得大怒,狠狠甩开压在身体上的尸首,向前冲去。
祁宥丢开弓箭,手持长剑迎了上去,枪剑纷飞,寒光闪现,肩头上伤口再次撕裂,鲜血将衣衫沾湿浸透,他俊美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锐利森寒。
身后的骁骑亦大吼一声,杀入敌军之中,只见战斧狂飞,铁鞭铮铮,马鸣震耳,人头落地,他们带着必死的决心坚定地斩杀着前方所有的敌人。
他们一路突进,很快虎豹军的气势就渐渐落了下乘,祁邵咬牙切齿,抬臂抵挡住一击,正向后退一步,鼻尖突然萦绕着一股异香,祁邵青筋迸发,脑中嗡的一声——名为理智的弦猛然断裂!
他双目赤红,满脸脏污,却大吼一声,提着长枪向祁宥刺来,明光甲骤然劈碎,那银枪贯穿少年肩头,捅出一个见骨的血洞,可他像感觉不到痛楚一般,长剑横于胸腔,向下劈去,银枪应声而断。
祁邵两手空空,却被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戾气冲昏了头脑,只想就这样暴虐地撕碎眼前的人!
他怒吼着扑了上来,眼前是少年微微勾起的唇角,祁宥调转剑柄,重重地撞上祁邵的腹部,他从口中喷溅出鲜血,少年漠然地举高长剑,眼瞧着就要劈下来。
“陛下!”薛怀忠领着骑兵冲来,陌刀上翻,抵挡住这致命的一击,只为救下祁邵。
祁宥闻声抬头,黑沉的眼眸凛冽到了极致,高声道:“围!”
无数骁骑丢开对峙的敌军,从四面八方合围住祁邵等人,薛怀忠脸色铁青,幸而带来的都是亲卫,殊死冲阵,为他们搏杀出一条路来。
他正抓着祁邵,眼瞧着即将突围时,一只铁鞭带着倒刺狠狠地卷上了祁邵的胳膊,深深地刺进他的血肉之中,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,那鞭子猛地向后回缩,那条臂膀被硬生生地扯断,祁邵惨叫一声,鲜血如喷泉一般高高溅涌。
手臂落入地面,转眼便被无数铁骑踏成烂泥。
薛怀忠不敢回头去看,紧紧抓着祁邵,狂奔而去,无数的亲卫与骁骑厮杀着,还有数十人阻挡围困在祁宥身前,少年面罩寒霜,铁鞭翻飞,所过之处皆带走一片血肉,可围困的人源源不断地扑了上来,长枪从四面狠狠地刺进祁宥的身体!
“杀——”
如黑云乌泱泱一片的将士从远方逼近,爆发着厉声的狂呼——
玄甲军终于到了。
他们气势惊人,纵横决荡,如蛟龙一般在敌军中奔突横扫,顾云嵩奋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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