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一开始,她本就是抱着目的靠近祁宥。
少年睁开双眼,惨淡地笑了笑,再次抛下一记重雷:“老师,你还有几年呢?”
“我早就发现了。”他酸楚地有些哽咽,“你从来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,可以毫无顾虑,不计后果地耗损,就好像……”
“就好像,你能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死。”他神色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,却透着一股死寂般的无力。
崔锦之难以置信地看向祁宥,一时间呆滞着不知作何反应。
少年就这样寂静无声地等了许久,也没能等来她的解释,哪怕是骗他也好,祁宥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。
“你教我如何信人,却不信我。”少年此刻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了,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碎裂,“你将我救起,又即将重重地抛下我。”
他苍白的双唇微微勾起,喉咙干涩得发疼。
“崔锦之,你真的好狠。”祁宥喃喃道,竟没叫她一声老师。
他深深地看了眼崔锦之,眸色一片死气沉沉,不带任何光亮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从未想过害你,你的身份,我不会泄露半个字。”
说完,不带任何留恋,抬脚往外走去。
在他们二人错身而过之时,崔锦之纤长细腻的手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要拉住他。
可最终也没伸出手去。
天地都仿佛静了下来,崔锦之无措又迷茫地站在房内,仿佛置身于一片荒芜的废墟中。
她不恋权势富贵,亦不求身后名,可她并非什么欲望也没有,稳定这个世界,就是她一生汲汲营营想要的结果。
长于晦暗天光的祁宥,在以为终于有人同他走过最漫长孤寂的路时,却被无情地告知——都是假的。
他不过是被恰好选中罢了,没了他,还能有其他人。
他从来都不是崔锦之的唯一。
崔锦之有些愣愣地想着,祁宥明白这个道理时,会觉得害怕吗,会不会恐惧无助,就像他前世一样?
脸颊怔怔地划过一滴泪,她战栗地抚了上去,一片冰凉。
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?
突然,崔锦之脑海中回想起系统说的那句话。
【要不然你把贡献点全部上交管理局,换你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,怎么样?】
心底遏制不住地萌生一个想法——
如果她真的愿意这样做呢?
失踪
“砰——”
霍晁重重地摔于校场的沙地之上,扬起一大片尘土。
他一边重重地喘气,一边被飞扬的沙子迷了眼睛,被刺激得留出两行清泪,大叫着:“不来了,不来了。”
寒冬腊月,霍晁面前的少年却赤裸着上身,血脉偾张,往下不住地落着汗珠。
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血腥的戾气,压迫感十足。
而沙地不远处的陈元思却裹着极厚的袍子,双手揣袖,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们二人。
祁宥只随意瞥了一眼陈元思,看他将崔锦之平日的气场学了个十成十,想起那个人,心里那股火气又直往脑门上冒。
他冰凉透骨的视线又落到了霍晁身上,“起来。”
霍晁被亲爹折磨得皮糙肉厚,倒是没觉得祁宥下手多重,可换谁也不想反复被摔啊。
他伸直手脚,仰天长叹一口气:“我的祖宗,你这又是怎么了啊?”
陈元思老神在在地哈了口气:“是因为崔相吧。”
少年的眸色更加冰冷,周身气压低得不行。
霍晁被冷得打了个颤,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盘腿坐在沙地上,小心翼翼地窥了眼祁宥的脸色,犹豫道:“……真是因为崔相啊?”
他有些不信,“不会是殿下冲崔相发火吧……”
谁不知道崔锦之平日是怎样一个人啊,哪怕在朝堂上针尖对麦芒的,她永远都是那副笑面虎的样子,很少跟人冷着脸色吵。
陈元思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眼神中却明晃晃的写了几个大字——肯定都是殿下的错。
他的错?他能错哪儿!他错在日日夜夜思念她,提前几日从通州大营赶回来见她,还是错在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,却被她弃如敝履吗!
祁宥额角青筋乱跳,烦躁得要命。
他和崔锦之的那些事又不能轻易说出口,唯一一个知晓他对自个儿老师那点意图的人,还远在京郊外。
刚知道崔锦之是女儿身时,祁宥心底还有些隐秘的欢喜,可甚至没过几刻钟,他就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。
祁宥和他们说不清楚,扯过一旁的衣物就往校场外走。
“殿下。”陈元思平静地开口,“虽然不知道殿下同崔相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是崔相对殿下的关爱之情,我们皆看在眼里。”
“师也者,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。崔相除去教导殿下谋事之才,传授立世之德,对殿下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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