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却能硬生生地将崔锦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
此事一旦传出去,祁宥会是什么下场?
不论真假,天潢贵胄都将视他为长生肉,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将他瓜分。甚至令和帝也会认为他这个儿子是个危险,是这样囚禁到死,还是干脆杀了他,谁都不得而知。
可祁宥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告诉了他。
少年的眼神清澈透明、深邃澄静,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癫狂暴戾。
杜怀舟长叹一口气,轻声开了口:“你……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你师父前几日就送来了信,说要带你来见我,其实我心中是不喜的。贵胄世族,在权势斗争中只会将他人剥肤椎髓,吞得连骨头都不剩。”
“可锦之却说……你品性似玉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,只要有人肯悉心教导你,你必定是个坚如磐石,挺如松柏的大雅君子。”
祁宥微微颤抖着,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毒发般奔流着席卷过身体的每一寸,某些热烈的情绪在晦暗的心间一点点滋生。
可心底又倏然紧缩起来,他根本……没有崔锦之说的这样好。
丞相隽秀清冽的笑意还在眼前,祁宥将那颗慌乱的心缓缓地、坚定地按了下去。
既然她愿意相信他,他亦甘愿为她所用,成为她刺向这腐败透烂的一把刀。
杜怀舟打算为他放一点血,以便研究,“请殿下摊开手掌,此处不易留下伤口。”
祁宥却摇摇头,“割手腕吧,手心太明显了,老师知道会担心的。”
精巧的小刀微微刺破肌肤,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流进一个碗中,祁宥神色却始终没有变过。
杜怀舟麻利地为他包扎好,祁宥也快速地将衣服穿好。
崔锦之领着药包进来时,看到就是二人正襟危坐,相顾无言的模样。
她心生怪异,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
“能做什么?”杜怀舟吹胡子瞪眼,“药拿好了?赶紧走吧!”
说完便起身将二人往外轰,崔锦之心下无奈,又叮嘱了杜怀舟几句,只换来不耐烦的嘟囔之声。
可真到了崔锦之领着祁宥下山时,那倔得要死的老头儿却站在藩篱前,沉默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没入山间缭绕的云雾,久久地不肯动弹。
直到若隐若现的背影也消失不见时,他才摆摆手,转身离去了。
恐慌
马车辘辘,行驶在回程的官道上。
崔锦之正低头细瞧着杜怀舟为祁宥开出来的那张药方,那草书笔力苍健,龙蛇飞动,一看就是老中医的典型字体。
若不是崔锦之跟在他身边四年,还真看不懂杜怀舟写的是什么。
夜交藤、百合、紫石英、合欢皮……
皆是滋养镇静的安神之物,她凝神思考,表情认真细致。
祁宥懒洋洋地倚靠在车壁上,眼神却始终紧盯着眼前之人,没有移开过半分。
崔锦之察觉到身旁如有实质的目光,抬头望去,有些疑惑:“明明是去给殿下看病,怎么殿下的神色却略显疲惫?”
少年眉峰锐利浓密,眼眸深邃,黑沉得深不见底,望向崔锦之时,又似含着萤萤的璀璨,令人目眩,可此时此刻,却面带苍白之色,无精打采的。
“可能是今日爬山有些累了。”他神情自若地答道,“方才师祖说……老师在吃什么药?”
崔锦之回答的比他还要冷静,“能是什么药?不过是先生开来让我调养身子的罢了。”
“可师祖却说那药你用了后,会使体寒加剧,怎么算得上调养?”
少年依旧不依不饶。
崔锦之被他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弄得头疼,真想大喊一声,那药是用来让我变得更像个男人的!
可她还是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殿下也知道,臣一身病骨支离,精神不济也是常有的事,所以……臣只能偶尔靠着药物强打起精神处理事物。”
简而言之,就是给祁宥解释成古代版的兴奋剂。
他却突然拉住崔锦之的手,带着真挚的恳切:“老师……不吃那药了好不好?你把身体养好,我、我还没有长大,你想做的事情也还没有做完……”
崔锦之被他说的怔楞一瞬,又笑起来,认真道:“臣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,倒是你,一定要快快长大啊,这样臣也能歇上一口气了。”
祁宥的心一点点紧窒了起来,她动作轻柔,声音和煦,却像那飘渺不定的云雾,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。
他将她手抓得更紧了,用力之大,仿佛想将她捏碎了揉进骨血里,眼神也隐隐带上了祈求之意。
崔锦之却侧过头,不敢对上祁宥的眼神。
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,崔锦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她明明可以像往常一样带上假面,温柔地哄骗他。
可此时此刻,他眼里流露出的哀求之意,化作一把锋锐的匕首把她的心绞得稀巴烂,让她凝滞的舌尖再也动弹不了半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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