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政殿内, 王峤的人头血淋淋地呈现在一只方盒里。正当众人私下议论纷纷时,宫城北传来一阵有序的击鼓声。通晓礼制的姜弥忽然脸色煞白,转身对濮阳王元湛道:“大约是陛下圣驾已归。”
随后, 殿外有几名宿卫入内禀报:“报告大王,先前禁中有宿卫传信, 说皇后等人越杀巡逻宿卫, 往洛阳宫北门去了。”
此言一出,众人神色各有不同。
姜弥叹了一口气走近濮阳王身前,见其神色消沉本想说句话安慰, 没想到对方却先开口。
“皇后这局谋划可谓妙到毫巅啊。她若与我同朝,最多是与右卫将军及吴太保平分秋色, 甚至还要不如。而皇帝孤立无援,唯有一死。如今皇后拥护陛下, 反倒是柳暗花明起来。”
华林园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。他们现在这些人,不过是带着面具的伶人, 自己在宣政殿演了一通,供人赏玩观看。
此时殿内行台台臣江恒站了出来, 颇为不满道:“恒有话想问大王、姜相。此次大王入宫, 究竟侍奉皇帝诏令,还是奉堂中某公言?”
这个问题可谓尖锐,直指本质。一场政变走到最后, 是要定性的。你们这群人在这里和濮阳王眉来眼去,到最后制书一颁,一个跑不了都是反贼。
江恒这句话刚说完, 众人的喧闹声便在殿中此起彼伏。
眼见事态就要控制不住, 姜弥这才站出一步道:“圣驾或已归都,但生死却未能知。我等俱为人臣, 皇后奉驾于北,我等更不能错失臣节,理应前往宫门叩应。只是仓促而行,戍卫难备,人员上理应简约。不知在座能孚众望几公,与我一道前往北门,以问今上安泰?”
姜弥这句话其实也是对江恒的话有所回应。以现在情况来看,皇后当然可能拥有制敕权,但如果皇帝本人已死,那么局面就会变成皇后一党与他们这些人一起争夺未来的权柄。现在他们还掌握着濮阳王,去北门请见皇帝也是去探虚实。
如果皇帝确实已崩,一定会有诸多迹象,而且皇后肯定也会拿出自己的条件进行商谈。如果皇帝还活着,他们仍不失为忠臣,可以借此机会暂请濮阳王监国。毕竟皇帝本人到现在还不出面,基本可以判断其人已经丧失了对权力掌控的能力。濮阳王毕竟是皇帝血亲,如果皇帝能对自己身体健康有一个判断,就不会放任鼎器流入异姓之手。
“俭愿与姜相同往。”王俭行出一步。
姜弥望向元湛,元湛也点点头。无论皇帝生死,都是要与各方先达成一个共识,再逐步进取。王俭作为陈留王氏与皇后曾经的台臣,当然有资格上台发声。
“不知江尚书可否拨冗一行?”姜弥特意向江恒拱了拱手。江恒有皇帝和皇后的双料背景,也算是一种调和。“再请顾侍中一同前往。”顾承业师皇后的嫡系,必须要在场。此行面见到皇后与皇帝希望可谓渺茫,许多事情得先与顾承业达成共识。
经过一番讨论,前往北门的除姜弥、王俭、江恒、顾承业外,还有兖州几家身在高位者以及濮阳国郎中令等。
“咦?右卫将军何在?”姜弥忽然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如今殿内宿卫是由濮阳王本人的贴身近侍负责,而殿外则由徐宁负责,如此关键时刻,徐宁不该没有在场才是。
此时一名殿中卫道:“右卫将军说有要务,方才已提前出殿了。”
姜弥皱了皱眉。
他之前隐而不提徐宁也是怕刺激到对方。虽然此时仍需要徐宁的力量来与皇后对抗,可一旦局面初步确定,徐宁一定是最先被清出局的。
正当姜弥一筹莫展时,只见有内侍匆匆登殿,双手还托着一卷制敕诏令。感受到大殿内气氛不佳,内侍只得硬着头皮道:“陛下于华林园颁布诏令。授皇后都督从驾、殿、省、宫诸军事、加录尚书事、承制封拜。冯让为右卫将军,都督前锋军事。除太保吴淼司徒一职,复授丞相,都督宫北金墉、华林两地军事。”
宣完诏命后,满堂寂然,针落可闻。
见众人不语,内侍只好再轻轻试探问着:“此诏书是否还要由中书省加署?”
按理来说,正式诏命是要加中书印并由中书省签名加署,不然也可以视为乱命。但问题是现在有谁敢真正开口说这是乱命?皇后这时候将诏书送到这里,意思很明显。承认诏命吧,承认了,皇帝不管是生是死,就还是皇帝,大家还能共享名分,不承认那就是翻脸了。
此时姜弥只觉得恶心的不能再恶心。偏偏徐宁这个时候走了,他们拿什么表明自己承认诏命?口头承认?徐宁这一走,只怕是早算到了皇后会拿着皇帝诏命来找他们,这是要逼着他们和帝后翻脸。毕竟一旦两家达成协议,最先送死的也是他徐宁。此事一旦处理不当,徐宁便可以拉着濮阳王和整个兖州世族一起捆绑,再无回旋余地!
这时偏偏顾承业又站了出来,淡淡一笑:“眼下中书令不在,诏书又待加署,不如卑职先行署名,再携诏书前往北门?”
顾承业说完没过多久,柳匡如
耽美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