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征东将军位于四征之列,已可以说是独掌一方的将帅,可都督多州军事。相较之下,苏瀛的龙骧将军都督江、扬二州便显得有些寒酸勉强。元澈本有意开战前授苏瀛四镇将军之位。奈何王谦之事撤出荆江扬的军镇之争,为避免激化此事,元澈不得不暂时按捺。
乾元殿正殿是礼殿,礼成之后,元澈便与吴玥入偏殿说话。待君臣二人各自坐定后,元澈目光沉静望着吴玥道:“将军可知诏书上朕为何要写‘依曹魏征东将军王凌故事’?”
无言
依某故事, 多出于诏书之中。宣帝招名儒俊材置左右,言依武帝故事。汉成帝欲警告车骑将军王音,则令尚书奏汉文帝诛薄昭故事。即便前句已经言明所有规制与手段, 然而“依故事”仍然为使用者提供合法的外衣,并且向听者散播原本的寓意。
武冠簪弁, 环缨无蕤, 加双鹖尾,鲜艳的翎毛在高绝黑暗的穹顶下微微颤抖。吴玥颇通书史,自然知王凌何许人也, 然而他并没有将心中所想直接道出,而是说了一个极为浅显的答案。
“王凌随从曹休征伐东吴, 凌拼死突围,使曹休得以撤退, 后为豫州刺史督军事,为曹爽拜征东将军。陛下是希望臣如王凌骁勇, 南征建功。”
元澈注视着卑躬屈漆的臣下,故意流露出的肤浅, 背后可能隐藏着惧怕, 亦有可能隐藏着挑衅。
他干脆直接挑明道:“昔年司马懿诛杀曹爽,觊觎魏祚,王凌以豫州一隅而抗司马宣王, 欲废僣孽,立宗子,澄汰王室, 虽兵败身死, 犹有大臣之节也。后世沈攸之曾叹曰,‘宁为王凌死, 不作贾充生’。时人亦叹,王凌才华无双,故掌豫扬,不知将军以为如何?”
吴玥却和手道:“魏之忠臣固有,但臣以为并非王凌。王凌不过欲为司马懿而不得者。齐王曹芳,魏主曹叡之所立也,司马懿杀曹爽而制芳于股掌,其恶在司马懿,其失在曹叡,与曹芳何干?而王凌欲废无过之主以别立君,此其故智,后世佞臣长效也,其虽身死,终是掩耳盗铃罢了。”
元澈饶有兴趣地看着吴玥:“那将军欲以何人而立志?”
吴玥深思片刻,叩首道:“臣家以军功累世,虽有薄名,终为军士,既为军士,则守国死战矣。臣愿为毛德祖,为国死战。”
元澈听罢有些愣怔,旋即一笑:“朕孤陋寡闻,倒真不知毛德祖何许人也。将军可否赐教,此人青史所著何处?”
“此人在《宋书·索虏传》。”
元澈的笑容瞬间凝滞。
“索虏”乃是南朝人对北朝人之蔑称,索为胡人发辫。毛德祖出自《宋书》,便为刘宋人,却最终列于《索虏传》……
元澈笑容收了,问:“毛德祖既为国死战,何故列于卑流?”
吴玥道:“魏主命将士生擒毛德祖,毛德祖力战不敌,遂被缚于魏,是故《宋书》以索虏记。”
元澈对此段历史并不熟悉,也并不觉得吴玥会以较为浅薄的寓意来羁縻彼此的君臣关系,只是暂时无暇追究,因道:“寄奴即死,刘宋再无气象,竟不能容忠诚之士至此。朕明白你的意思,将军但请放心,我魏国尚不至于如此。”
吴玥等人完成东巡,朝廷也安排宫宴接待。元澈宴席上多饮了几杯,便觉得有些不胜酒力,提前退席。秋风萧瑟,元澈一路乘辇,至寝宫时,酒已醒了一半。一日心力交瘁,元澈便躺在榻上继续休息。不知是什么时辰,恍觉有人在推他。
“陛下,陛下醒醒。”
元澈睁开眼,见是周恢:“何事啊?”
周恢哽咽了一下,先宽慰道:“陛下听了,先别生气。苏将军……”周恢竭尽全力措辞,最后一闭眼道,“扬州出事了,苏将军陈兵吴郡,与当地豪族起了冲突。车骑将军恰在郡中,被迫乘船逃至荆州……荆州别驾陆冲本去迎接车骑将军归镇,因护将军,死于扬州乱军。这是军报。”
“陆冲死了?”元澈看着军报,声音空荡荡地在殿内回响。当然,军报里说的更加严重,三吴豪族举兵而起,楚国军队已占领寻阳及湓口。
片刻后他又问:“皇后那里是否得到消息了?”
“奴婢已让知晓的人暂时不要外传,不过……”周恢的目光不乏担忧,“若有人刻意想让皇后知道,只怕防也防不住啊。”
“领兵的是苏瀛本人还是……罢了。”如今讨论这些已然全无意义,苏瀛保得住保不住,已经不是元澈首要关注的重点。陆冲身亡,本身就会激化南北矛盾、世庶矛盾,以及皇权与相权的矛盾。如今,能够化解这一切的,要么是整个地方与中枢的重新洗牌平衡局面,要么就是皇权与陆家一方的彻底胜利。
“先派人快马至潼关附近,命魏钰庭、吴淼、七兵部的施磬速至洛阳。”事已至此,元澈镇定地做出安排,“若施磬不来,就地斩首即可。此外,淄川王之藩,沿途不必入洛阳,走河东。”
周恢听了十分惊讶:“可河东郡守是刘光晋……”
“不必担心。”元澈道,“刘光晋虽多奉行台政令行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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