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悉知,但是此事牵扯利益重大,就算她愿意成全姑母的这个心愿,但是陆家却未必肯放弃这一次权力博弈。然而她刚想开口劝说,元澈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,交给了皇后。“母后,雁凭所说的人选或许便在此信之中。”
陆妍拿过信察看,这份笔迹她也颇为熟悉。陆归是她兄长的第一个儿子,那时她兄长前往历阳经营,不常归家。那时她尚未出阁,幸得写了一笔好字,陆归的字打小便是她教的,如今怎么会认不出来。
陆昭静静觑着姑母神情的变化,又极力通过纸背透出的墨色来观察书写之人的字体,试图猜测写信之人的身份。然而刚要看清楚时,一只手扫了过来,察觉到身旁捣乱之人,陆昭斜目冷视。元澈只看着眼前那片水磨金砖,强忍住笑,一手食指摇了摇,轻轻用气声道:“不许作弊。”
陆妍看过书信,也大抵猜出了太子想让她推举吴玥的意思,遂道:“既如此,金安。”她唤过自己宫里的内侍监,“去取那份宗正司的文移来,还有笔墨。”
金安奉命去过,陆妍一手支着身体,另一手执笔,在文移上写下了“陈留吴氏,司徒吴淼之子,吴玥”,而后道:“汝南王今晚要陪皇帝下棋,必会留宿宫内,你去永宁殿外面候着,交给汝南王。”
待嘱咐完金安,皇后看了看陆昭,先对太子道:“太子为国事操劳,也是辛苦,我就不多留你了。你把昭昭留下来,陪我说会话吧。”
元澈也知道她们姑母二人自有体己话要讲,因此也施礼告退。待太子离开后,陆妍笑着看着陆昭,良久之后才道:“我家阿貉尚未入主东宫,已得帝胄厚遇,王室倾力,这是好事。”
“倾力未必可恃,厚遇或许薄情。”对于姑母最终决定推举吴玥,陆昭也大概猜出雁凭公主的意中人就在宗正原有的那份名单里。书写人的笔迹,是姑母熟悉的,也是自己熟悉的,那么就只有自己的兄长了。“国不可偏重,家亦然也。此次遴选帝婿,我家当为陪衬,倒也不必因此而自喜。”
陆妍见陆昭有条不紊地定着调子,心中愈发感慨其人虽类其母,但更类其父。她之所以要将陆昭留下来,也是怕她察觉后用强,干涉此事。陆昭所考虑的问题不是感情上该不该娶公主,而是利益上该不该娶公主。如果符合政治利益,哪怕用强,也会让陆家把公主娶到手。
陆妍喟叹道:“权谋朝政,姑母不如你。但你毕竟年轻,许多事情阅历不及。人立于世间,诚为利益所逐,但有情有义方有‘人世间’这三字。太子不单单是储君,亦为人兄长,为人夫君,日后也要为人父。他之所以愿意将公主交与我家,除了尊重公主的想法,也是希望日后局面无论如何动荡,是否有覆鼎之祸,他的妹妹都能够善终一生。待今夜皇帝知晓我家推出的人选后,只怕对你兄长也会君心钦定。不过……”陆妍慢慢转过身,摒退了屋内众人,而后开口道,“由这些考量大抵也无法打动你,那就不妨说说利益。”
“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。皇帝嘛,依我看,既不是长寿数的人,也不是宽宏之人。你们的父亲大概是保不住了,这些你都晓得吧。”
陆昭点了点头。在他们给父亲三公之位、护军之位的时候,她就明白了魏帝的心思。他们想要捧杀他,以消灭吴国最后一个政治符号。这件事,只有魏帝做得。心狠手辣的老皇帝对谁都混蛋,唯独对他的子女们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。他必将牺牲他所有的荣誉与威望,拿起他毋庸置疑的辈分,去替子孙铲平一个又一个的政治巨坑。皇帝做到这个地步,已经不会在乎什么刻薄寡恩的身后名了。他明白,只要皇权抬头,只要太子顺利继位,那么他在史书中的评价至少不会糟糕透顶。
哪些人挑了明线,哪些人埋了暗线,她都不吝惜以最黑暗的视角加以揣度。她的父亲只有将自己摆在这个众矢之的,以保全这个庞大的家族。有人以身试法,有人以身饲虎,亦会有人以身践道。
陆妍见陆昭沉默不语,又说道:“皇帝是这样一个狠角色,太子能力也未必逊于其父。彭氏也好,王氏也罢,就算你与太子数年夫妻,但政治上的取舍也很难以人情而论。这份融洽能够保持多久,守住陆家整个基业的底线又在哪里,不知昭昭你是否有想过?”
皇帝嫡女,未来皇帝的同胞妹妹,本身就是十分宝贵的政治资产。各家如果借此超越陆家,提前跃上前台去博弈,对于陆家也是一个危险。如果她父亲的死注定成为定局,那么陆氏子弟也会有长达三年的守孝之期,届时皇帝是否愿意夺情而用,各方是否会同意朝廷夺情而用,都是及不确定的因素,甚至自家大兄也有可能被魏帝拉入漩涡之中一并带走。但如果陆家能够拿到这一笔政治资源,也是一个巨大的保障,至少兄长作为驸马不会有性命之忧。
当然,绝对的利益背后也有绝对的隐患,陆昭也考虑的很清楚。首先,陆家的崛起会让整个北方世族感觉到莫大的威胁。其次,在各家日后对陆家的围剿之中,陆家也必然与皇权捆绑得更为紧密。当然,这种围剿与攻击不会在当下发生。皇帝既然有分设六军这样的安排,那么无论哪一方都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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