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了笑:“先前李氏既有片言折狱之忧,不妨也让御史参详。都介入好。”
各方争相加入此事,其中还涉及御史中丞这种执政级别的官员选任,薛琰的处境已从可能夺职禁锢变得更差。谁是谁的党羽,谁是谁的棋子,通常难以通过语言直接表露,而是通过行使职权来发出声音。职权行使得越深,表态的价值也越大,因此薛琰的罪名也要因各方伸张自己的话语权而变得走向极端。每一个人看似都在为这件案子的公正与否帮忙,但实际上都是在为薛琰频频树敌,为李氏频频树敌。至于最后结果如何,那便要看薛氏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,李氏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了。
李令仪此时已是焦头烂额,她从未想到过薛琰竟然以这种方式成为了众矢之的。正当她考虑如何应对的时候,更恶劣的消息已然传来。
司徒府忙着遴选御史中丞,关陇世族忽然在各种清议场所发声,将薛琰的诸多劣迹放在清议会上大肆谈论。薛琰或要身败名裂!
变道
陆昭素日虽多居宫中, 但每逢休沐依旧归家。然而即便归家也难得清静,行台派了宗正和仪曹尚书来,所为乃是太子大婚的六礼。
此次汝南王元漳奔赴行台也是收获颇丰, 得了宗正一职不说,因要主理太子大婚事宜, 又再加侍中衔, 论亲信与实际影响力,反要超过位居太傅的姜绍。因六礼第一礼便是纳采,按仪制, 由宗正卿为使,元漳也提前造访与陆家通意。
六礼繁琐, 诸多细节都要考究。譬如用来告宗庙的六礼版文,长宽厚度各是多少, 聘雁的羽色是否有所要求。虽然南北旧俗不同,但是皇帝与太子的意思都是遵循前朝制度, 除了酒、米、布帛的数目不同外,具体礼制与纳后相差不大。
首先两万斤的聘金就是一笔大开支, 这笔钱皇室自然不能全数拿出, 自然要由那些南人世族补全。由于太子妃出于南人门户本身也是对南人声望的一次抬高,想到来日要攻略南荆州,南人们也是踊跃捐输, 以换取在朝中或地方一个显重位置。
单单陆家这一方便出两千斤,而朝中也给出了对策,那便是在司州与雍州一带划分出一片土地, 送与陆家。而陆明、陆扩二人俱封县侯, 陆放、陆遗、陆冲、陆微封男爵。
陆昭略微思忖而后道:“司、雍二州地近京畿,不宜轻动, 或可暂用江夏。来日若有战,各家子弟奋进,也算是不虚受爵禄。”
元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,他自任殿中尚书府长史后,因陆昭举荐也平步青云,因此封地一事他也极力推崇富饶的司州一带。而皇帝这一次似乎也颇给他面子,连同雍州也一并加进去。“江夏毗邻边境,四战之地,经营只怕颇为困难吧。”
陆昭则更知魏帝用意,关陇世族现在正争相分食薛家的地盘,如果陆家要在雍州、司州置下封邑,那么在那些关陇世族的眼中,他们所奋斗的结果最终都会成为陆家的果实。而陆家先前所为便是引他们去和薛家对立,自己收割好处。如此一来,陆家火烧身不说,还会因此积累巨大的不满。
陆昭道:“大王为我家着想,我家也甚为感念。只是有一事,雁凭公主如今尚未定亲,来日汤沐邑所选何处,不知大王身为宗正可有所考量?”
“这……”元漳一时语噎。
陆昭继续道:“公主汤沐邑总是宜近不宜远,今日大王虽然手笔阔绰,只怕来日难得从容。大王既曾与我共事,我也和大王说一句私心话。太子大功有为,来日必不是弱主,公主封邑各家商讨若不合心意,借此人事调动也不是什么难事。为长远计,大王此时还是不宜轻动雍州、司州二地。现下三辅地区也是不安,待来日时机合适,我家定要助大王为公主筹谋一善地。”
元漳听至此处也是冷汗连连。魏帝许他在雍州筹措,如果他真大手一挥在关陇地区找封邑,那么来日公主下降时,他只怕也要和已盘踞在关陇的陆家产生摩擦,致使两败俱伤。都说为人父母多为子孙计,魏帝这一手可以说在未来会给予宗室和门阀双重打压。因此元漳连忙拱手道:“若非太子妃点拨,在下仍困迷途。既如此,那我便请荆江之地暂作封邑,想来台省诸公也是乐见。来日若能得主雁凭公主的婚事,还要有劳太子妃提携一二。”
礼仪之事既已讨论完毕,元漳也要再赴宫中复命,陆昭一路送至坊外。
回到家中时,陆扩也从工地归来,正依门而立,望着汝南王远去的背影,笑叹道:“今上帝王权术用得到底过深了啊。还是我家阿貉,才压江表,独引世道。”
陆昭扶陆扩入内,先前封邑一事,她也与这位叔父做过充分的沟通,此时道:“荆江险恶之地,难以经营,终究还是愧对诸位叔父兄弟。诸位叔父兄弟为我陆家稳行于乱局,担当可谓甚重。”
陆扩听完却摆摆手,他原本性情豪放,不拘一格,闻言笑道:“大丈夫弓马邀名爵,前朝崇玄虚已久,我家早已脱离窠臼。整个荆江日后必然是一片功业莽原,唯奋起者争之,谁还与那皇帝老儿、北伧野犬去争那盘中冷炙。”
陆昭莞尔一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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