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世族子弟只怕才是那个纯人,而陆昭看似妄诞情深,实则深沉莫测。
此时元澈也不想去管王谧是违心作言还是心受蒙骗,眼前的事态一定要尽快收住,不要让这些世家子弟们再借此做什么大文章,于是将身上裘衣解下,交给一旁的庞满儿,示意她给陆昭披上。
庞满儿双手奉过,回头却用余光瞟了瞟仍沉湎于悲痛之中的陆昭,见其并无任何示意,也就乖觉地退了一步,手执裘衣,立在她身后。
陆昭则对王谧道:“子静知我,已是幸甚。其实或俯仰阙门,体国经野,或隐居山林,独怀幽抱,俱可付之韶华,我怎敢一概而论。不过是怕时人如赋中人,执于一念,堕入穷途而自戕罢了。家情国义,皆我心系,日日如走悬丝,各有所顾,子静纯人之语,我实不敢当。”话至收梢,几滴清泪在陆昭眼角濯濯盘桓。
周遭围观之人,无论是世族子弟还是玉京宫旧时宫人,皆有所感,面色凄然。其中不乏有身受王韶蕴之恩惠者,深陷两难曾经仿徨者,掩面垂泪。
饶是看透陆昭步步谋划的元澈,此时也不免动容,朝身边的小侍使了个眼色后,小侍便将明楼里的暖炉让人移到容与堂里。
彭通明白现在火候已到,若再不出面,可能这次联合凉州世族的机会将会彻底消失,而自己出面,无论日后南北凉州会不会合并,但在人望和态度上,已经能够争取到本土世族和陆家的支持。因此彭通即刻劝慰道:“失群班马,迷轮乱辙,穷者欲达其言,劳者须歌其事,陆中书言之正轨,足以慰凉王妃于泉下。凉州兴败,我等也当担待回护乡梓之责。”
陆昭闻言亦道:“使君既有高义之举,我又哪敢高卧避事,自当踵步贤迹,明日启程,前往安定。”
所谓既定方略乃是政治姿态,至于具体的行动则是另一回事。
元澈听到这里也不能再说什么,既然这些世家已经绑在同一条战船上,所作所为也算是为朝廷出力,那么以此达到一个暂时稳定的事态,也是可以接受。但他也不想让陆昭再搞出什么新花样。
元澈上前一步,横了旁边的庞满儿一眼,劈手将裘衣抢了回来,弯腰亲自替陆昭披在肩上:“既要踵步贤迹,又何须自苦伤身,快回去。”
陆昭抬起头,看了看神色不佳的元澈,眼神里充满了拒绝,她的戏还没演完呢,冻都冻这么久了,怎么可能轻言放弃。于是顶着元澈愈发下沉的脸色,强作悲声道:“同袍者俱为一体,怎能为求薪火片刻之暖而去,当以立言下誓……”
“中书与孤同衣一袍,自是一体,薪火相传,又何妨养木于林。”元澈知道陆昭要做什么小动作,若借今日让这些世族立以誓言,那凉州的盘面就彻彻底底打上了陆家的印记。因此他也极为不客气地打断了陆昭,语气中不乏凶悍。然而他抬手欲将陆昭拉起,却发现对方仍死命将身体压下,不由得把心一横,身下一脚绊了陆昭一下。陆昭脚下失衡,自然而然地跌进了元澈的臂弯之中。
她本想挣脱,然而对于此情此景,她又不可能亲手毁掉先前烘托的气氛与立好的形象,重新强壮地爬起来。因此为了不前功尽弃,她也只能眼看着元澈计谋得逞。没有办法,来日再找机会吧。
众人原本对二人交谈内容颇为好奇,见陆昭突然仰倒在太子怀里,当即便要凑过来围观。
“陆中书体力不支,快去寻御医来。”元澈也有些羞赧,此时又不能松手让陆昭仰摔下去,索性将陆昭横抱起来,转身走向他的居所处,一边向后面跟随的人道,“快去找御医,跟着孤又不能让陆中书恢复元气。”
陆昭被迫歇在了元澈住所的一个偏殿中,然后接受几名太医象征性的把脉,最后看着这些人面面相觑,随后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姜汤两个字交给了小侍。
元澈不得不抽身回去,收拾舆论已经发酵得不成样子的玉京宫,走之前则勒令宫人把殿门锁好,勿要让陆昭再出来做些什么举动。待夜深时分,元澈才匆匆赶回,见陆昭安静地坐在榻上看书,先前的怒气也就消掉了一半。
“你明日真要动身前往安定?”元澈半信半疑地问。
陆昭放下手中的书,道:“先前营建陇地仓储与河运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,只是还是要去见一见那些参与出力的世家们,台中理应有人出面。”
元澈亦觉有理,也就不再反对:“王济离台,你去也是应有之意。只是如今粮草短缺,各家合力是否真能抗以一时,我也难作乐观。日后收复京畿,所需只怕亦是甚多。”
陆昭道:“以凉州、陇右以及陆家合力,确实尚有未逮。今日我让表兄前来以作姿态,也是为此,来日或仍尚需汉中王氏之力。”
陆昭如此做也是再给王家最后一次机会,提到凉王妃之事,虽然也是汉中王氏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痛点,也是一个可以借由此题加以发挥的地方。现下人望既失,要不要上世族们这最后一条船,也要看汉中王氏的意思。
其实陆昭现下已经团结了凉州与关陇世族,完全可以在政治层面上将王家压倒,但汉中仍需有世家坐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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