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膳时分,顾府已将所有前来吊唁的客人接送完毕。朱氏虽然劳累,但仍强撑着为陆昭和陆微安排了住处。倒是顾承业连忙赶了来,替下母亲,带着二人先到了居所,又讲明何处是后厨,仆妇们通常在何处,车马等又在何处。最后又取下了身上的一块腰牌,对两人道:“若真有急事,此物倒可用上,城东门如今是顾家在管粮草押运通行之事,事从权宜,表妹表弟不必顾忌罪衍于我。”
晚间陆昭歇得早,却是合衣而卧,隔壁的陆微亦是如此。睡梦之间,陆昭只听外面似有喊杀与兵戈碰撞之声,猛地坐了起来。此时已有仆从来敲门,陆昭从枕下摸出提前放着用来防身的匕首,缩藏在袖内,开了门,见果然是顾家仆从。只听那仆从呼吸急促道:“郡主,城外军变攻城,城内也有叛军,如今打到朱雀桁了。”
陆昭神色一凛,道:“还请速去转告你家郎主,我与幼弟要先行一步,只怕不能随他扶灵回乡,若有机会,请相见于会稽山阴昭阳苑。”
此时,睡在隔壁的陆微也已醒来,走出房间。陆昭说完便回房间取了早已收拾好的包裹,拉上陆微,去了顾家后院的马厩。
陆微年幼时便已学习骑术,纵马行军已不成问题。而陆昭更是个中好手,早年随父辗转于各地,为求效率,皆是骑马而行。从鞍鞯辔头,再到缰绳马镫,陆昭都可自己打理。若是情急,即便没有马鞍马镫,陆昭也可以骑行飞奔数里。
姐弟两人各自备好了马匹。陆昭随身除了匕首,另带了一把弩机与十二支箭矢。而陆微则从马厩里找到一支趁手轻便的马刀。两人骑马从朱雀桁后街出发,一路上虽听见有喊杀声,却未见敌人踪影。
两人快至东门处,忽然见一股人从身后杀出。这一队敌兵虽未带箭弩,但却是骑马而来。陆昭见甩不掉,先回身一弩,射穿了头一个士兵的脑颅。后面几人见头兵倒下,便有些迟疑,降下了马速。而此时,从侧巷内又冲出一卫骑兵,皆是铠甲精良,与先前的追兵开打起来。陆昭只觉眼角一暖,遂朝远处宫城门遥遥望了一眼,之后一鞭子狠抽在马上,一手亮出顾承业给自己的通行腰牌,与弟弟两人全力冲向尚未完全关闭的建邺城东门。
宫城门的望楼上,冯让看了看太子元澈,问道:“殿下,他们会回来么?”
两人的身影渐渐从漆黑入夜的瞳孔中湮没,身着全副铠甲的元澈淡淡道:“若我们死了,他们就不回来了。”说完,回头下令道,“准备迎战。”
埋伏
是夜,周鸣锋率亲卫五十人,连同周鸣镝暗中买通的吴宫内守卫七十余人抢夺吴宫西清明门。清明门原为苏瀛所守,见周鸣锋部将凶悍,奋死拼杀,见己方已有半数战死后,剩余的人旋即投降。借着这股势头,周鸣锋一队如滚雪球一般,先是开了建邺城内一座关押盗贼死囚的监狱,随后一路烧杀,并散播魏军屠城的流言。一时间,建邺城内竟如地狱火海一般。
元澈得知清明门已失,便命所有西门守卫缩保吴宫东南武库一带,并将吴王宗室紧急从重华殿撤出,转而封锁至宫城的一座箭楼之中。如今城外的攻势元澈尚不担心,有苏瀛与自己麾下的钱、杨二将指挥,足以抵抗一段时日。他现在首要任务是平息城中的内乱,恢复吴宫、台城通往前线的联络,并且尽早出现在前线。
元澈将周鸣锋所为大致研究了一番,旋即对冯让道:“请吴王过来。”
周鸣锋最后还是在朱雀桁遭到了南方世族们的联合抵抗。因为建邺的动荡局势,世族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不仅将大量的部曲私兵带入城内,更在坊间筑起了防御工事。且朱雀桁是各大世族府邸云集的地方,各街各坊之间,防御连城一片。其中不乏有从军经验的子弟参与,像在一个时辰内构筑防御用的矮墙,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。
这些世族平日虽然勾连乡里,图谋利益,但是危急关头还是拾起了该有的担当。面对家园尽毁四处逃难的居民,各家全力接纳庇护,在坊间搭建临时的窝棚,供大家避难。而素有清望的顾氏家族因家中顶梁的逝去,出手反倒更为阔绰。在朱雀桁停靠的顾氏船只,短时间内全部清空货物,用以接应逃到此处的居民南下。船只到了南面也不会空手而返,余杭附近有顾家的私仓,钱米与钱帛雇佣的临时军人就地起航,支援建邺。
这一连串的操作使得周鸣锋无法再度扩大优势。一行人不得已在建邺城内的一个士兵巡逻站内暂时休整,等待时机。周鸣锋原本是想将在朱雀桁那个顾老的新徒弟,陆氏小娘子掠了来,进而削弱南人的气焰。没想到那小娘子居然自己跑了出来,他以为天赐良机,便命人去追。但他更没有想到太子竟在此处布了两卫,单单只是为了护她。要知道这两卫精良的骑兵在这个时候是极为珍贵的战力。最终,因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的差距,他们没能得手。
正当周鸣锋烦闷时,安插的眼线从吴宫回来,并带来了一个消息,太子元澈与老吴王陆振准备前往廷尉诏狱。
周鸣锋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长子周洪源,他已二十有六,比太子还要年长些,一直跟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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