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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澈乘撵自议政殿而出,走至半路凉亭处,忽命车撵停下,又对周恢道:“去把王定远请过来。”
周恢领命折回议政殿的方向,没走几步路便,果然看见王安一路走马观花而来。言明太子召见后,便领着他来到了凉亭下。
王安施礼如仪,叩见太子。元澈命他在身旁坐下,仔细打量了他一番,见他一身青绿色襕袍,冠上仅有一梁,大约三十岁的年纪。只是其眉眼间略显沧桑,在其煊赫家族的烘托之下,总有岁月蹉跎之感。
元澈道:“如今王氏有两支,不知定远郡望何地?”
时下有陈留王氏与汉中王氏两支,虽为同源,但年代久远已无联系。陈留王氏多在中枢任职,亦充兖州、青州、豫州之任,族长乃北平亭侯王襄。而汉中王氏则多分布于益州以北,世代守着阴平、阳平两关,多以武职为任,唯一入朝且至高位的是阴平侯王业的嫡孙王叡。
王安道:“回殿下,卑职郡望陈留,但并非北平亭侯一支。”
陈留王氏以北平亭侯一支荣显,但北方世族如王氏一般者,大多分为数支,散布于郡中,占山固泽,世代经营。即便是旁支,亦多有自己的庄园坞堡。况且王安只是王氏安插在其他门阀中的棋子,联络的意义大于投资,所以是否是北平亭侯一支,倒并非紧要。
元澈点头含笑:“到底也是名门望族之后。”又问,“定远如今安善否?医官诊治可还认真?”
王安先躬身谢过元澈命人诊治一事,然后言道:“卑职原本并无病痛,只是方才见殿下欲清查会稽人口,怕引起动荡,对殿下不利,因此情急之下佯装昏厥,还望殿下恕罪。不过如今看来是臣多虑了。殿下筹谋帷幄,器宇沉邃,非臣所能度也。只是臣斗胆问一句,殿下欲如何处理蒋、周二人之事?”
元澈笑着说:“两位都督皆有定社稷之功,夙兴夜寐,致使抱恙,孤只命二人静养。”
王安道:“想来殿下还未曾相信卑职。但卑职尚有一言。若有殿下急令,以军中有人谋反为由,倾王氏之力,可筹措两万人与殿下。只是殿下,蒋弘济对殿下已有废立之意,周氏亦然。即便王氏子弟领兵过江,殿下与王氏合力,也不过与他二人旗鼓相当。而江东之地,南门林立,尤为凶险。只怕两军内耗,终究是要为他人作嫁衣裳。”
元澈此时已经冷了脸,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只见王安面色不改,顿首道:“臣只恳请殿下先放过崔氏子弟,另做筹谋。”说完,也不等元澈回答,便施礼辞别,径直去了。
在旁边的周恢心中已有怒火,欲拦得此人问罪。但见太子依旧不动声色,稳坐于亭中,不得不按下怒意,生怕为主上招惹祸端。
待王安走远,只见元澈手掌狠狠击在石桌上,道:“一个个的,都要来分一杯羹。”
魏钰庭默然良久后,方才劝到:“殿下,王定远说得是过分了些,但并无错处。况且殿下可曾想过,清查会稽人口虽是良策,但毕竟需要时间。即便殿下真能索取会稽实利,且不说组兵练兵非一日之功,王氏、崔氏见殿下抑高门,集军权,只怕不会再帮殿下,反而要与蒋、周一并谋反了。到时候殿下能用谁呢?”
元澈目视天边,沉默良久放方:“爱卿箴切,实乃金石良言。那便先寻得崔惟仁来,若引崔氏助力,也可与王氏分庭抗礼,不至于一家独大。”
魏钰庭深知元澈辛酸,慨然道:“殿下英明远见,暂且忍耐时日,终有功成社稷,垂名万世之业。”
元澈回到吴宫内由周恢侍奉用午膳,此时外面廊下已站了一排回事的人。他素来习惯午膳时顺带听一听这些杂事的报备,待周恢安排妥当后,由詹事府的小吏起,直至各个宫室安排的内侍依序汇报。
蒋弘济与周鸣锋处的内侍将近几日的情形叙述了一遍。蒋弘济显然不满于囚居生活,日日谩骂,其麾下的部将吏员等人先前俱挤在一处,后被周恢的人安排在附近的几间厢房里。原本交与蒋弘济批复的军务,如今移交至元澈这边,昨日还颇多,但今日就不再有人上报了。而周鸣锋处的军务
部分移交至苏瀛手中,多寡倒无太大区别,但尽是些琐碎的庶务。
“他们反映倒快。”元澈将银箸放下,周恢识时务地撤了碟子,盛了一碗斑鱼黄酒煨鸡汤,放在元澈面前。元澈并不急着用,问道:“让竹林堂的人来回话。”
内侍被传唤入内,将近几日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。每日朝夕哭祭皆按礼制,餐饭亦然,算上时日,明日便可停哭。又将陆昭这几日所说的话、所见的人叙述了个大概。小内侍并没有读过什么书,隔墙听着又不真切。说到《晋书》一段时,磕磕巴巴,只记住了司马师阴养三千死士一段,又说陆昭并不信太子有足够的力量遏制两宫。
元澈听罢倒笑了,对周恢道:“你看看,这便是江东世族的家学了,旁人学《晋书》,哪有这么读的。”
世家对于书籍的获得较为容易,教授义理乃是寻常,各家绝学则是对书的注解。能从文字表面读到的大多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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