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陆昭道:“刀与人……都藏在我父亲那里。”
“袁措?他还活着?”
陆昭点点头:“今日殿下白龙鱼服来此,只怕已经落入某些人的眼睛。若他们狗急跳墙,在此处杀了你我,便可将一切罪责推到陆家身上。只有殿下不在这里,方才安全。且殿下拿到刀与人,也应立即回到吴宫,调集兵马,以备不虞。”
元澈目光微动,道了声好:“那我将半数亲卫留给你,你自己小心。”说完,又解下一柄镶宝匕首,“先给你防身吧,但愿你用不上。”他走到了门口,忽然转身问道,“我一直有一个疑惑,那些人都没发现的虎符,你是如何找到的?”
侥幸活下来的那两名军法官,只字未提虎符的事情。虎符乃国之密器,缴获到均要上交,这是军中常识。可见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到过。
“罢了。”元澈一笑,“等你下次再说与我罢。”
陆昭怔怔地看着他走出了内室,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下。夜雨惊风扑入阁内,带来了真正的凉意。与此同时,陆昭回头,看见了遗落在房间内的大氅,忽然意识到没有设任何香炉的室内,白檀的香气竟然如此浓郁。
弃子
当元澈离开竹林堂的同时,竹林堂内所发生的一切,所说出的言语,一同由一名不起眼的内侍带到了蒋弘济的居室内。
遣走了内侍,蒋弘济一面穿衣,一面问领人进来的掌班:“他来的时候,可有人在后面跟着?”
掌班道:“倒是有一名侍女路过附近,看着脸生,倒不是太子那边的人。”
蒋弘济冷笑一声,道:“这时候吴宫内哪个宫女有这个胆子在夜晚出门?”说完,将一枚玉佩扔给掌班,“赏了那个传话的。等他到了没人的地方,你再动手,莫叫旁人再看见了。”又令随侍道:“去请崔先生来。”
崔惟仁出身清河崔氏,嫡支一脉由崔谅挑起,出镇上庸。其余宗族子弟有追随崔谅者,亦有在其他世族中任职者。几十年前正是乱世,群雄并起,各个世家为保全自身,子弟分侍各国,无论损失哪一支,都有血脉保存。如今天下一半归于魏手,已有廓清之势,世家们便让子弟入侍各个家族。这样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一族兴起,百家富贵,经历几代已成风俗,难以禁绝。
操守是属于寒门的。没有了树大根深的宗族支撑,子弟零星,人才稀缺,在乱世中也很难求得变通,一不小心更有被嘲“三姓家奴”的风险。因此只能将最优秀的人推到台前,倾其所有,孤注一掷。操守对他们而言,是极为珍贵的筹码,错了,便从时代消失了。
片刻之后,崔惟仁入蒋弘济书房中。蒋弘济先将今日之事尽说与他,而后问道:“五皇子可还在宫中?”
崔惟仁摇摇头:“魏钰庭老谋深算,昨日便将五皇子一行遣走北上。属下本想从他那些吏员处下手,但那些寒门卑流竟是油盐不进,不到一个时辰,发书放人,流程走得飞快。属下无力阻止,还请将军责罚。”
蒋弘济叹道:“那魏钰庭素有青云独步之号,有这些手段也不足为奇。况且寒门重寒门,世族重世族,毕竟圈子不同,志趣各异,你一个世族子弟过去,他们自然同仇敌忾。遥想当年,陶侃母亲卖发易酒,才引了他拜见庐陵太守。虽举孝廉,但在洛阳亦是受尽高门冷眼。最后入主中枢,也是走了同为寒门张华的门路。那些人也是一样。”
崔惟仁心中仍有不平:“那张华执掌尚书,还不是因为取了刘放的女儿。陶侃最后位至荆江二州刺史,还不是身后有顾荣力挺,庾氏推举。他那南山别业,也未必就干净。”
“令和何必动怒。”蒋弘济怕他继续说,连陶渊明也要骂进去,遂直呼其字,微笑劝阻。而后一改笑容,换做忧虑状,道:“如今太子重寒门,虽也和世家大族们交好,但当年陛下经历易储之变时,世族是怎么清洗朝堂的,怎么踩着今上的皇位站在浪尖尖儿上的,他可都看在眼里。先帝到底有余力,临走将凉王护住了,今上可就未必能护住自己的儿子了。你看太子自上位以来,提着脑袋到处挣军功。今上也不怕忌讳,对太子外紧内松,怕的就是他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。”
太子看重寒门,对于世家来说,不是什么好苗头。如今经过几场战役的历练,东宫人望水涨船高,经他手中提拔的将领如今也都出头了。待其登位,他们这些坐拥私兵部曲,执掌大州重镇的门阀,尤其是像蒋家这样,有着参与易储之变黑历史的,只怕要被一并清算。
令人头痛的是这位东宫也并非对门阀一味反感,他与河东薛氏交好,冀州的赵安国也派了子侄入侍麾下。借此种种手段,隐藏自己对门阀的成见,只待羽翼丰满,方露出爪牙,这才是这位东朝最让人畏惧的地方。
因此蒋弘济这次出征,原本就有做掉元澈的打算。这一密室之谋,因附和部分北方豪族的利益,在成行期间便已获得不少人的暗中支持。至于杀掉太子之后,蒋弘济认为可以直接拥在吴国出质的五皇子为太子。
五皇子元洸自幼为保太后贺氏所钟爱,贺氏亦是涿郡豪族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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