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生畏惧。
然而陆昭冷眼瞧着,那些甲
士并无大战后掠夺烧杀之举,依旧是军纪严明,坚守岗位,不伤一草一木。
自魏军攻破白石垒之后,原本居住在内宫的皇室宗亲全部逃离到旧苑。如今,魏国太子元澈已将旧苑派兵进驻,不日便要将他们从旧苑迁出。好在魏军只是驻守,并不过于限制他们走动,只有北面的思危阁无士兵围守,这也是陆昭选择在此与人会面的原因。
此时,阁内三人已齐,除陆昭以外,还有侍女云岫与老吴王的贴身侍卫张牧初。
陆昭由席上起身,先从袖中取出两份文牒,递给了侍女云岫:“你拿着这两份文牒,一会儿就从旧苑西门走。石头城还有兄长的人马驻守,不过撑不了多久了。你找到兄长之后,给他其中一份文牒,然后即刻启程,去灞城官驿住下。”
“官驿?”云岫惊愕地看着陆昭。
陆昭点了点头,然后看向侍卫张牧初。
张牧初会意,将手中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交给了云岫。
云岫接过包裹,左手刚刚覆了上去,蓦地一惊,瞪大了双眼先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陆昭。
她手里的这个东西,也只有张牧初能带出来了。
陆昭轻声道:“你拿着文牒,到了灞城官驿,就说是给五皇子回京打个前哨,没人疑你的。等五皇子人到了,你东西放在驿站,人就离开,直接去长安。”
魏国的五皇子元洸在吴国质居多年,如今吴国灭亡,元洸自然即刻启程回去领功受赏。
而从三吴北上入关无非两条路,走武关,或是函谷关,但最终入长安是要过灞桥,驻灞城的。因为迎皇子、将军们入朝设仪仗,都是从长安东外城郭起的,而灞城离长安外城郭最近。所以每年东面的诸藩入都朝贺,都是在此停留,等皇帝宣召,依礼入都。
因此元洸必要在灞城住下,次日一早,随仪仗一同入长安。
“你到了长安,自有人接应你,旁的不必操心。若顺利,我们随后也就过去了。”
云岫多多少少知道,陆昭曾在长安打点过一位颇有权势的大人物,于是点了点头,但依旧有些不放心:“若他不肯帮我们呢?”
“他不敢。”陆昭语气笃定,“他手里拿着我给的五十亩盐田和百亩苇塘呢。再加上这几年金山银海的填塞过去,没亏过他的。”
盐田产盐卤,苇塘的苇杆用作煮盐的燃料。五十亩盐田虽不能比江东第一流的顾陆周沈等豪族,但亦是一桩撒盐成金的巨业了。
吴国不设盐铁国营,盐田都在皇族和世家手里握着,可以自由交易,算是皇权对世族的一种让步。
但魏国就不一样了,盐铁私贩,抓住了就是流放的重罪。
吴国的这些盐田,涉及本土利益太广,眼下魏国不会急着处理,也处理不了。但如果发现朝中私下结交吴国皇室,以盐田牟利,光一个通敌的罪名,就已经够送人一程的了。
抹平一个女子进官驿的事情,再将人安顿下来,对那个人来讲不是什么难事,甚至连他亲自动手都不需要。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冒着流放杀头的风险,又担个白眼狼的名声。
况且那人虽然位高,却不是绝对的话事人,而且还有些对家在内宫。若真是权重位极,她陆昭反倒不敢求了。
“但凡事皆有万一。”陆昭思忖片刻,道,“若他不肯,你便说我仍承他的恩情。然后你就等兄长一起西北出关。若他肯帮,你便告诉他,业风无情,敬仁寺的桃树恐有冻伤,让他务必在元月之前前往照看。到时候,他想要的一切,自然会有人成全。”
云岫有些诧异,对陆昭说的最后一件事毫无头绪,但还是默默将话记下了。
陆昭说完,又向旁边的张牧初嘱咐道:“你替我父王担了这个事,留在建邺太危险了,随云岫一道出宫,投奔我兄长罢。”
陆昭的兄长陆归驻守石头城。老吴王降了魏国,但陆归那边一直没有动静。虽说好男儿自有志气,但眼下时局陆昭与父王私下商议,还是让兄长出逃。
如今魏国朝堂上对于他们一家人的处置还没定论,陆昭怕魏国皇帝真下黑手给他们全家一锅端了,所以怎么着也得逃出去一个。
这个时代对血亲复仇颇为崇尚,自家大哥若真逃了出去,魏国皇帝反倒会更倾向安抚陆家。更何况陆家盘踞多年,也不是说杀干净就能杀干净的。
乱世群雄,风波诡谲,你杀不干净人家,就得给自己留点余地。
而且对于陆归来讲,继续驻守石头城也没什么意义。再不跑,陆归底下的将领怕是要头一个叛变,砍下陆归的头,邀功领赏了。
得跑。
不过具体跑哪去,张牧初没问,他也知道这位吴国会稽郡主是个心里有成算的,于是应声道:“出宫之后颇为艰险,末将先护云岫娘子去石头城。之后自当追随世子,护世子周全。”
陆昭与云岫是一同长大的情分,听到张牧初此言,内心颇为感激,深深一福:“如此多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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