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当道里安目睹自己脚腕的纤细时,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间疗养院的伙食。
直到他看见这位有着迷人灰眼睛的高个医生握住了自己的脚踝。
道里安很难不叫自己的视线一直黏在那只手上。
苍白,修长,同时宽大有力。
造物主的偏爱在这一刻显现的淋漓尽致,当力量与美附着在同一物体上,它只是在那儿就足以吸引任何生物的赞叹,而这双手刚刚才触碰过道里安的脖子。
现在,它又降临在道里安的脚上,活枷锁似的扣住道里安的脚腕。
接着,它顺着道里安腿部骨骼的走向,一寸一寸向上抚摸——或许“触诊”这个词更加专业,可他的力道太轻微了,仿佛道里安是朵初绽的花蕾,指尖最轻微的碾磨都能在他娇嫩的花瓣上留下凌虐的痕迹。
“嘶——”
当那只手摸至道里安的膝弯时,道里安终于控制不住地缩回了双腿,他假装疼痛,可其实只是为了掩饰某些糟糕的身体反应。
“抱歉,我弄疼你了吗?”
“没事,我想……我觉得我好多了。”道里安痛恨自己在这一刻又开始舌头打结,他重新钻回被子里,将自己整个埋起来,“可以结束了吗?我要休息了。”
“好吧,祝你好梦。”
很快,道里安听见了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,他想起刚才自己糟糕的表现,尴尬得几乎快窒息。
怎么偏偏是在那个时候?
然而几秒钟后,道里安猛地从床上翻身下来,他匆忙推开房门,想叫住刚才那名给他检查的医生,然而走廊里空空荡荡,一个人也没有。
该死的!
道里安懊悔不已,垂头丧气地返回病房。
他竟然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!
道里安坐回病床上时,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双灰眼睛。
希望他明天还会来。
道里安摊开掌心,那枚包装精致的糖果正那躺在那儿,提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,而非一个旖旎的幻想。
道里安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塑料彩纸,将那枚鱼尾巴形状的粉色小东西送进了嘴巴里。
浓稠的甜蜜在口腔里融化,蔓延。
道里安用舌尖顶着那枚糖果,仔细感受着鱼尾巴的形状,他将糖纸举到面前,对着窗户。
光消失了,只留下彩色的甘甜。
天崩地裂,地动山摇,火山爆发,海水倒灌……
有人管这叫世界末日,有人管这叫一见钟情。
道里安不认为自己仅因为一次偶然的见面就对某人产生了好感,他只是太孤独了——他身处世界末日,且身体各部分机能都在苟延残喘,这间疗养院仿佛一座冰冷的监狱,医生和护士是看守,缺失的记忆更是令他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之上……他太需要理解和关怀了,因此当那位特别的灰眼睛医生出现时,吊桥效应蒙蔽了他的感官,叫他以为这是“爱情”。
道里安无比理智地分析了自己的状态,并得出了想要的答案。
但你知道,当你处理情绪问题像对待一块千层蛋糕,拨开它的每一层只为了证明里面没有你讨厌的榴莲果酱时,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。
即便道里安不愿意承认,他实在很难忘记那双眼睛,甚至在读到海水上涨的新闻时,他会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,那就是假设此刻他要许下一个遗愿,那必然是:
他要得知那个灰眼睛医生的名字。
自从那次体检后,他再也没有出现在道里安面前——梦里的不算。
道里安无数次悔恨自己当时竟然没有问对方的名字,加上他的联系方式。
他下一次会来吗?
道里安在每次体检没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时都会这样想。
出于某种他自己也不清楚由来的警惕,道里安没有把灰眼睛的信息透露给迪伦或是其他医生,他只是在输液时拐弯抹角地问帮他换药瓶的小护士,但对方表示疗养院里没有这样的医生。
道里安由此得出结论,对方大概是个新来的实习生——这很合理,只有实习生才会有那样天真纯粹的眼神,任何曾被工作折磨过的人都会同意这一点。
道里安在失望与期待中度过了整整三天后,终于决定他得主动做点什么,比如出门走一走,也许能在路上碰见他。
“你不需要一直陪着我,我的腿还没有到不能自己行走的地步。”道里安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迪伦说道,虽然很久以后他才想明白对方是在监视自己而非担心他的健康,但此时的道里安只是想一个人四处转转,如果运气好,他还能策划一场“偶遇”。
“没关系,今天我不用值班。”迪伦用那他仿佛机械一般的冷硬口气对道里安说。
“随便你吧。”
道里安慢悠悠地穿过走廊,走下楼梯,这一路上他既没有遇上什么医护,也没遇见病患,这间疗养院空旷得像座古堡,还是中世纪闹鬼的那种——或许真的闹鬼,因为道里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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