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青臣顿了顿:“只是不知道,皇帝是否经常传召官家子弟入宫?是不是……”
“这我们就不清楚了。皇帝看着温和,也时常召青年才俊入宫赴宴,我们只当是皇帝爱惜人才,若不是亲眼所见,我们也不敢相信。”
或许之前就有过,只是皇帝伪装得好,年轻的公子哥儿们打落牙齿和血吞,也不敢到处乱说。
只有卫老将军脾气爆,闹了出来,皇帝急了,赶忙要把卫家按死。
祝青臣握住卫老将军的手,字字恳切:“您老放心,我来时就察觉不对,特意跟镇国公说过了,若是皇帝……”
他顿了顿,轻声附在老将军耳边道:“留他不得了。”
直到卫老将军确切地听见这句话,才终于明白过来,眼泪滚滚涌出:“小公爷知我,小公爷知我啊……”
祝青臣点点头,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: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。”
卫老将军低声道:“我心中早就这样想了,只是不敢跟任何人说。小公爷想做什么,尽管放手去做。我不走,我就在这里,小公爷若是需要兵将,我义不容辞。”
“小公爷初来京城,对
朝中几位重臣都不甚熟悉,我来,我来联络他们。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,我不怕丢脸,只怕子孙后代和平头百姓被欺辱至死,拼了我这条老命,我也绝不离京。”
“嗯。”祝青臣用力地点了点头,“我都懂,您老一片苦心,我都懂。”
他端起搁在一边的药碗:“您老现在就更该喝药了,喝了药,快些好起来,才好更好襄助我。”
卫老将军打起精神,支起身子:“好,好,喝药。”
祝青臣弄了两滴汤药在手背上,试了试温度,确认不烫了,才一勺一勺喂给卫老将军。
这下卫老将军全喝干净了,恨不能让人把药壶端上来,连药渣一起嚼了吃。
祝青臣宽慰了他两句,又同他聊了聊朝中局势,最后哄着他睡一会儿,养足精神。
卫老将军趴在床榻上睡觉,苍苍白发,散乱得像杂草一样,整个人刚刚还强打起精神,现在又马上颓丧下去。
祝青臣站起身,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。
将军府众人向他行礼:“小公爷,有劳了。”
“嗯。”祝青臣点点头,又问,“被欺辱的那位小公子……方便让我见一见吗?”
众人面露为难:“只怕……”
被一众太监按住的,是将军府三房的小儿子,名字叫卫远,是个和楚云扬差不多大的小少年。
将军府众人带着祝青臣来到一处落了锁的院落外。
“小公爷莫怪,从宫里回来之后,他便把自己锁在院子里,饭菜都是我们送到门前。”
“如此。”祝青臣叹了口气,“那我就不进去了,等卫老将军来开导他。”
祝青臣从前也没见过这个小孩,贸贸然闯进去,害怕把事情弄得更糟。
将军府众人送祝青臣离开,祝青臣叮嘱他们:“这几日,你们最好让亲卫把府门守好,入口的食物,卫老将军的汤药,都要再三小心,只怕皇帝……”
万一他想赶尽杀绝,不是难事。
“我们都明白的,多谢小公爷提点。”
祝青臣带着楚云扬,从偏门离开,又去了一趟陈老御史府上。
老将军和老御史,两位老人家是故交,虽然不清楚内情,但是卫老将军挨打
,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。
陈老御史正是为了给老将军求情,才被恼羞成怒的皇帝用印玺砸破了脑袋。
祝青臣去的时候,老人家额头包得严严实实的,正靠在榻前喝药。
一看见祝青臣,也是握着他的手,直喊他“小公爷”,委屈极了。
他们根本就不明白,他们明明是按照规矩办事的,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?
皇帝是人,他们也是人,他们是臣子,又不是猪狗牛羊,究竟是凭什么?
祝青臣坐在榻边,也安慰了他两句,哄着他喝了药,等他睡着了,才准备离开。
御史府的人同样送他从偏门离开,不敢被皇帝的人看见。
从御史府出来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
祝青臣和楚云扬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。
楚云扬低着头,郁闷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,一时间没跟上祝青臣的脚步,落到了后面。
祝青臣发现他丢了,回头看去。
楚云扬抬起头,小跑上前,不大高兴地喊了一声:“老师。”
“嗯?”祝青臣揽住他的肩膀,搓了搓他的手臂:“怎么了?”
“我……”楚云扬使劲搓了把脸,“我说不上来,我忽然又难过又害怕。”
他抬起头,认真地看着祝青臣:“老师,我会不会是第二个卫小公子?我……”
他原以为皇帝只是猜忌他们家,可是没想到,皇帝竟然这么荒唐,竟然这样欺辱将军府,全然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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