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青臣点点头:“可以啊,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。”
可是夏舒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就这样走了一段,忽然,夏舒开了口:“我和周子谦是大一的时候认识的。那时候我在咖啡厅打工,他也在咖啡厅打工,我们就认识了。”
“他亲口跟我说,他和我是一样的人,他家里也很穷,需要在外面打工赚钱,我以为他和我是一样的。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,到现在,已经快一年了。”
“可是就在刚才,我发现,他都是骗我的。”夏舒深吸一口气:“他是故意骗我的,他家里很有钱,他故意假装自己没钱,来咖啡厅打工,实际上是拿我取乐。”
“他每次出门,都是在这种高档地方吃喝玩乐,回去的时候,再给我带一点东西。”
夏舒小声道:“老师,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鹅肝,爸爸带我们一家人去吃过的,我觉得不好吃。”
“他把鹅肝带给我的时候,我想着,这是他特意留给我的东西,我一定要捧场一点,不要让他难受。”
“可是他呢?他看见我浮夸的表演,一定在想,这个土包子,竟然连鹅肝都没吃过,回去跟我的朋友们说笑话。”
“他怎么能这样呢?从一开始,我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个笑料,我被他们笑了一整年!”
夏舒控制不住,声音越来越大,终于忍不住了,在人行道上蹲下,崩溃大哭。
“祝老师,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?怎么可以?”
“我担心他会被欺负,跑过去看他,可是他在和朋友笑我,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对我?”
夏舒蹲在地上,痛哭流涕,口中喃喃问着“为什么”。
祝青臣想要去扶他,却发现发现他整个人都是软的,跌在地上,扶都扶不起来。
不一会儿,夏舒就开始手脚发颤、呼吸急促,心脏跳得极快,他捂着自己的心口,脸色苍白。
祝青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:“呼吸慢点,不要太快,慢慢来。”
祝青臣环顾四周:“那边有长椅,我们到那边去坐着慢慢说,好不好?”
祝青臣扶着他,让他坐在长椅上,拿出纸巾给他擦擦脸,继续帮他拍拍他的后背。
夏舒还没缓过来,几乎哭得喘不上气来:“他怎么可以这样?怎么可以这样?我又不是小猫小狗,他怎么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笑话看?”
“我又没有向他借钱,我又没有惦记他的钱,他凭什么要这样骗我?我又没有骗他,我又没有假装自己是有钱人,他凭什么骗我?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”
“我担心他被欺负,担心他不舒服,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他,他凭什么这样对我?”
祝青臣搂住他的肩膀,搓了搓他的手臂,轻声道:“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,他骗你,是因为他道德败坏,不是因为你怎么样。”
夏舒满脸眼泪地抬起头,似懂非懂地看向祝青臣,动了动嘴唇:“祝老师……”
他涉世不深,家里人都很和善,从来没有跟人起过冲突。
所以他遇到事情,第一反应是——
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?冒犯了对方?
可是他不知道,不是所有人都有道德、讲道理的。
世界上有很大一部分人,做坏事根本没有理由。
唯一的理由就是,他们本身就道德败坏。
祝青臣正色道:“他们做了坏事,是他们道德败坏,不是你的问题。就算你做得十全十美,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“现在你发现了事情真相,应该庆幸自己发现得早,和他们脱离了关系,不会再被嘲笑侮辱,而不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。”
夏舒喘着气,慢慢冷静下来。
“另外,既然周子谦刚开始接近你的动机就不正当,你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看法?不被坏人喜欢,不被坏人认可,难道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吗?”
“你仔细想想,你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,他为你做过什么吗?”
夏舒擦干眼泪:“他……他一开始会教我做咖啡,也会和我一起上课。”
祝青臣笑了笑,又抽出一张纸巾给他:“这不是为了你,这是为了他自己,他只是不想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。后来呢?他是怎么对你的?”
“一年来,他有这么多机会向你坦白,有那么多机会制止他的朋友侮辱你,他却始终没有行动,甚至在你自己要发现真相的时候,他反倒说你无理取闹。”
是啊,昨天夏舒接近真相的时候,他直接倒打一耙,说都是夏舒多疑,无理取闹。
夏舒试着像祝青臣那样去分析:“其实我只是差点戳穿了他的谎言而已,所以他恼羞成怒,才这样说我。”
“其实我根本就不是这样的,我有自己的事情做,我每天认真地学习打工,我没有一直缠着他。”
祝青臣点点头:“说的没错。”
夏舒看着祝青臣,认真地重复了一遍:“不是我的错,是他们的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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