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轻舟是被腹部的阵痛痛醒的。黄鹂攀在窗格,歪头啁啾。室内光亮,看影子,是下半午,不知他是昏迷了半天,还是一天半,或者更久?他只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沉月溪的脸。脑海中浮起斯人面容、斯人名字,叶轻舟心襟一动,却是回应渺茫。血虫已经不在浮玉山,甚至去到了更远的地方。瞬间,叶轻舟的心跌入谷底,满面难以置信。她就这样……扔下他……走了?迭泉之试的输赢没有定论,他还为她的凌霄峰受了伤,可她却一声不吭、趁他昏迷走了?沉月溪,怎么能这么无情!他不该心软帮她,让她哭,哭到眼瞎,哭到死,也比现在抛弃他好。愤怒之余,叶轻舟又开始悔不当初。或许他答应她叁年之约更好,至少叁年后她会回来或者他去找她。不,不要相信她的鬼话,她不会记得他。叁年,孩子都能生两个了。叶轻舟强撑着坐起,要下床去找人。“你干什么!”前来送药的鹤君一进门便见到叶轻舟挪到床边、差点跌倒,叁步并作两步近前按住他,“躺下,伤口会裂开的。”叶轻舟挣扎着,不听劝告,腹部刚换的纱布浸出血色,“放开我!我要去找沉月溪!”人才醒,又是重伤未愈,鹤君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股驴脾气、牛力气。鹤君感觉自己手要折了,没好气问:“你找她干什么!她去替莫雨声取药了,过几天就回来了!什么事这么急!”听到沉月溪的下落,叶轻舟平静了些,似是怕她骗他,追问:“她去哪里取药了?”“五百里外的陵阳,昨天去的。”鹤君回答。叶轻舟渐渐恢复了理智思考。血虫还活在沉月溪身上,月镯也在他腕上,沉月溪还不至于一走了之。此外,沉月溪会扔下他,但不会扔下莫雨声。这个认知让叶轻舟不知道该笑好、还是该哭好,交织成一个相当苦涩的笑。叶轻舟瞟向面前白衣玄裳的女人,有气无力问:“你是谁?”“鹤君,沉月溪的师姐,”鹤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解释道,还不忘补充,“你的师伯。”“鹤君?”叶轻舟想起,自己在沉月溪口中听过这个名字,浮玉山的杏林圣手。他的伤想来也是她处理的。思及此,叶轻舟颔首回道:“多谢。”鹤君望着洒了一地的药,弯腰捡起弯腰,无奈又有些抱怨地道:“我再去煎一碗药吧。”她真的要被凌霄峰这群人折腾死。“不用了。”叶轻舟淡淡道。鹤君眼睫微抬,试探问:“是不用药,还是药不用?”贯穿伤,叶轻舟的痊愈速度实在是太快了,不似凡人。而鹤君给他准备调配的草药,一点没有渗透入肤里的迹象。见叶轻舟皱眉不答,鹤君心中已有答案,饶有兴趣,“你的血脉,很特殊。”叶轻舟的眉眼一下变得狠厉警惕,像山林间纵飞的黑鸢。这个人,安静的时候是一副样子,冷漠疏离,发狠的时候又是另一副样子。收他为徒,忘忧台怕是会更寂然。还是沉月溪有意思一点,和鸟都能斗个有来有回。鹤君摩挲着手里的药碗,自言自语一般,“我一直觉得奇怪,为什么我按照书上记载,给沉月溪配药,一点作用也没有。现在我明白了。你的血养的蛊虫,药石无效。”鹤君在为沉月溪解蛊,对此叶轻舟没有诧然。沉月溪敢动和他劳燕分飞的心思,必然是找到了解蛊的办法。除了这位医家妙手,还能是谁。叶轻舟凝声道:“那只血虫,于沉月溪并没有害处。”叶轻舟更愿称呼其为“血虫”,因为比起普通蛊虫,叶轻舟在沉月溪身上种的那只,并没有经过自相残杀的培养,性温不烈。关键时候,甚至能保她一命。鹤君冷笑,“你把受制于人称作没有害处?那不如我也给你套一条锁链?”无论如何粉饰,叶轻舟的行为,绝对称不上善。叶轻舟撇开头。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鹤君又问。为什么?叶轻舟也有点记不太清当时是怎么想的了。他想救沉月溪,也许不仅仅为寻求庇护,但又害怕再遇一个花玉奴。人心之恶,他已经体验过一回。所以救她,同时又束缚她。很公平。叶轻舟嘴角微挑,杏样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,展现出一种令人咬牙气愤的死不悔改,“问这些有意义吗?你都知道了,也拿到了我的血,你可以给她解蛊了。”又何必多此一举和他说这么多。
把他蒙在鼓里,一脚踢开就好,多容易。鹤君多费口舌只是想让叶轻舟知道,“沉月溪没有告诉我你的事,也没说是你的手笔。”但沉月溪的遮掩太蹩脚,鹤君早已看透。每月发作的话,当然要把这个人带在身边。随沉月溪一起上前的,只有一个叶轻舟。“她讲你很有天赋,想让我教你,”鹤君缓缓搁下碗,“你不应该这么对她。”他只是在拿捏她的善良。叶轻舟知道。但放手可以掬住水中的月亮吗?他不知道。镜花水月,终为幻象。他所能看到的,是趋晚的天色。鸟要飞走了。枝杈惊颤,鹊飞而去。两道白色身影从树下经过,停在河畔。沉白依和沉月溪已经赶了半晌的路,水囊里的水早尽了,遥见水流潺潺,准备稍作整顿再出发。沉白依取出干粮,转身见打水的沉月溪还蹲在河边,好像在发呆,凑上前关心问:“月溪,怎么了?”“啊?”沉月溪被沉白依叫回神,手忙脚乱塞好塞子,摇头道,“没怎么。”“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?”沉月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时不时会想起叶轻舟流血的样子。沉月溪遥望浮玉山的方向,嘀咕道:“不知道叶轻舟好了没……”虽然有鹤君师姐照看肯定没问题,沉月溪还是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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