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好, 就算失忆, 还是这副欠打的样子。
他正要开骂, 脑子一转, 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, 转怒为笑, “这里是幽冥, 我是酆都城主, 你是我的下属,酆都的一个鬼王。”
“不要听他的话。”湛尘插话,“你是梦蓬莱的人,是我的道侣。”
酆都城主:“别听他的,我才是对的!”
花燃左看看右看看,双手环胸姿态散漫,“你们两个的话我谁都不信,我只相信我自己,说说吧,现在要怎么才能让我恢复记忆。”
酆都城主目光欣赏,不愧是他看中的人,就算失去记忆也没变成傻子,就是性子一点没变。
他思索道:“我也未曾碰见过这样的事,你喝下的孟婆汤不多,加上有修为在身,估计过个几天就好了。”
治是没得治,只能靠花燃自己消化完孟婆汤,自然而然地恢复过来。
他还想再说点什么,比如趁花燃现在没有对幽冥的初始印象,赶紧哄骗她留在幽冥。
湛尘直接拜别酆都城主,堵住对方未出口的话,牵着花燃离开。
花燃暂时失去记忆也有不好的地方,例如不愿让他睡在同一张床上,他语气沉沉,“我们是道侣,自然该睡在一起。”
“在我想起一切之前,谁都不可信。”花燃把门砰一声关起,将湛尘锁在外面。
湛尘守在门外,听着屋内的声响逐渐静下,他离开一会儿,回来后在门前闭眼打坐,一直等到花燃醒来。
次日罢工,湛尘不再出幽冥去引魂,用花燃手腕上的红线将两人的手缠住,带着她在酆都里闲逛。
去到先前办理文书的地方,鬼差依旧趴着桌子打瞌睡,看见两人后登时心神巨震。
“你们两个做了什么?修为怎么长得这么快?”
湛尘无视他的问题,“有事要你做。”
鬼差狗腿道:“您说您说!”
湛尘:“幽冥的婚契如何定?”
“啊?”这个问题触及到鬼差的知识盲区。
留在幽冥不入轮回者,不是身怀执念之人就是鬼差,情爱这种东西在这两类人之间基本上不存在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幽冥的婚契。
鬼差答:“幽冥没有婚契。”
湛尘:“给我做一张。”
鬼差:“……先做可能也没有天道约束,不过红纸一张。”
湛尘:“做。”
鬼差:“……好的。”
怪事年年有,今年特别多,前有新魂一举突破成为鬼王,后有酆都立婚契,怪哉怪哉。
鬼差拿出一张红纸,他生前是风陵渡人,不知梦蓬莱的婚契是什么样子,便照着以前见过的婚书写了一份。
湛尘接过婚契,看向啃着烧饼的花燃,“给我一滴血。”
“不给。”花燃主打一个叛逆。
湛尘垂下眼帘,“求你,给我。”
没有头发的遮挡,可以清晰看见他扇子一般长密的眼睫,一双眼睛极黑,蕴含着无数翻滚的情绪,声音放低,莫名显得有些可怜。
他的姿态极低,低到尘埃。
鬼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立即退避三舍,他年纪大了,听不得这种肉麻的话。
花燃盯着湛尘的眼睛,嘴里还咀嚼着带着面香的烧饼,神情冷漠。
良久,她朝湛尘伸出一只手,像一只高贵的猫儿探出爪子。
湛尘眼中逐渐染上神采,光芒一寸寸亮起,他珍而重之地划破花燃的手指,取走一滴血,与他血液混合落在婚书上。
誓成,道立,往后余生,谁也无法摆脱谁。
月下,湛尘抚琴,潺潺如流水的乐声倾泻而出,昆山玉碎凤凰叫。
花燃靠在躺椅上,左手五指伸到面前,看着小指上一圈细细的痕迹,如果阴力聚集在小指上,便能看见一根系在上面的虚虚红线。
她动动小指头,问道:“婚契是什么?”
“是道侣的见证,经过天道赐福。”湛尘指尖点在琴弦上。
花燃:“那岂不是说明之前我们并不是道侣,你说的都是在哄骗我?”
湛尘:“现在是了。”
“趁我什么都不知道故意骗我,小人行径,非君子所为!”花燃不满,搓搓小指上的红线。
湛尘:“那你为什么要把血给我?”
花燃冷哼一声,反问道:“你现在还怪起我来了是吧?”
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,只是感觉当时的湛尘像是街头流浪的小狗,可怜兮兮的,又没什么威胁,就好像不带走他,他就会饿死街头似的,所以鬼使神差地就将这只小狗牵走。
冲动是魔鬼,她莫名其妙就结了个婚契,还是和一个和尚。
琴声流动间,花燃又问:“你在怕什么?”
宁静祥和的曲子,硬是让她听出隐含其间的愁与燥,这样浓烈的情感,她想忽视都难。
湛尘:“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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