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愿的童年除了黑白的琴键就是阴暗的阁楼。
阁楼很小,里头有一架钢琴,晚上的时候会有透亮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。祝愿够不到那扇窗,只有躺在地上才能沐浴到月光。
祝愿性子跳,能坐在琴凳上弹一小时都是出于对钢琴的热爱,再久点她就会觉得枯燥乏味了。当她闹着要跟祝司年一起出去玩的时候,邱丽就会冷着脸摁在她肩膀上,跟她聊人生谈梦想。
后来拜了徐老为师,祝愿小时候就是因为听了徐老的音乐会才对钢琴起了兴趣,心里对他十分敬重,也十分听他的话。有了徐老,邱丽也不再天天摁着祝愿练琴,母女关系也逐渐改善。
直到祝愿八岁的时候,借着去徐老家练琴的借口去找冉宁玩,却不小心迷了路。
邱丽找不到人都快疯了,祝维泱也急得很,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。调监控,找人手,直到天黑才将人给找到。
自那以后,邱丽天天跟在祝愿后头,送她练琴陪她比赛。
邱丽自己也是弹钢琴的,只不过后来手伤了就没再弹过。她将自己的梦想寄托在祝愿身上,从没问过祝愿愿不愿意。
她知道祝愿有天赋,但不多,只比普通人好点。就是因为这样,祝愿才需要努力,努力到能弥补天赋上的不足,才能有跟其他人有竞争的机会。
可是祝愿不乐意,她想跟祝司年一样跟同龄人在一起玩耍,而不是一个人坐在琴房里反复弹着一首曲子。
祝愿小时候脾气特倔。不愿意练琴,邱丽就把人关阁楼里,关到她愿意练为止。弹不好曲子,也关进阁楼里,在里面弹到会了再出来。
从小混到大的祝司年从没被关过阁楼,祝愿却是常客。
一开始还会哭着喊着扒着门不愿进,到后来一生气直接把阁楼的门甩上,邱丽让她出她都不出。
这对母女的关系时好时坏,好的时候如胶似漆连晚上都要睡在一起,坏的时候水火不容能吵个天翻地覆。祝愿自我折磨的同时也在折磨着邱丽,明明被关在阁楼里怕的要死,却还是硬着头皮不愿服输。
祝司年劝不了邱丽,只能给祝维泱打电话,然后坐在门口陪妹妹聊天。祝维泱工作忙,等他回来的时候,兄妹俩都睡一觉起来了。
这就是祝愿的童年,被关在阁楼里,被禁锢在钢琴前。
祝愿的师兄师姐们在祝愿上初中那会就陆陆续续出国了,是以她就成了徐老身边唯一的徒弟。拜师的时候年纪太小了,才四岁多一点,是以徐老一直都把她当孙女来看,在练琴上也不过多苛责。
祝愿心里清楚,那是因为徐老知道她天赋不够,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太高,所以对她才会和对师兄姐们的态度不一样。徐老对她,还没邱丽请的钢琴陪练对她严厉。
可祝愿不觉得自己没天赋,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,一屋子的奖杯难道还不能证明自己吗?
直到那次比赛,祝愿看见邱丽眼里流出对那人的赞赏,那是从未对自己有过的眼神。
她听说那个第二名是第一次参赛,几个月前才开始接触古典乐。
陈可可。
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,祝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眼那个女生。
很漂亮,看起来很紧张也很开心,跟现在站在餐厅里拘谨地进行自我介绍时的神情一模一样。
祝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,在师母的注视下,勉强扯出了一个笑。
“你好,我是祝愿。”
——
陈述再次接到陈可可的电话,是在兼职的途中。
他正坐在柜台后做着试卷,刚写完一道大题接到了陈可可打来的炫耀电话。
外头下着大雨,店内没什么人。陈述听着对方颠三倒四的话语,转着笔在试卷上写下一个答案。
陈可可说:“天啊说出来你绝对不敢相信,我偶像的小名居然叫圆圆!我以为可能是因为她小时候圆圆的所以才会叫这个,但是我师母说是因为她小时候说话不标准,把愿字喊成圆字,然后大家就都喊她圆圆了。”
挺贴切的。陈述想到她那双圆眼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陈可可:“还有,我偶像巨挑食,是根本不吃蔬菜的那类人。她穿常服跟穿礼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,我一直以为她应该是比较喜欢穿裙子的,结果今天见她的时候她穿的好酷。”
陈可可:“她说她记得我,她居然记得我!她身上好香,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闻起来超好闻。坐她旁边我一直悄悄在闻,感觉自己像个变态。”
电话那头十几岁的小姑娘见到了让自己走上音乐道路的偶像,语调始终扬的高高的,话里话外都是崇拜。
陈述一直默默听着,直到陈可可说累了,他才状似无意地问了句:“你偶像叫什么?”
“祝愿,是不是连名字也超好听。”陈可可说完又有点失落道:“可惜没来得及加好友,但是师母说她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练琴。”
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,陈述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习题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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