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兰君依言上前,从木制讲桌上拈起一支粉笔,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,笔锋凌厉、爽利挺秀,有点柳体行书的意思。
她拍拍掌心的粉笔灰,大大方方自我介绍:“大家好,我是陈兰君,老家陈家湾,是复读生。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,以后请多多指教。”
一张又一张的年轻的脸庞,有人的神色好奇,也有人抓紧时间低头背课本。
这些人就是她接下来一年的同学了。
陈兰君保持着着浅浅的微笑,看向秦老师。
秦老师见她已经做完自我介绍,指着人群中一个坐在前排的女孩子,说:“兰君,这个是我们的班长,曹红药,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,你只管和她说。”
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站起来,梳两根麻花小辫,穿得衬衫虽然旧,但看着很有精气神。
曹红药向陈兰君点头示意:“没问题,都包在我身上,我会尽快帮助新同学融入集体的。”
一个短发女孩子举起手,她穿着时下流行的碎花衬衫,声音爽朗:“兰君同学你好,我是副班长兼任文艺委员刘黎,欢迎你加入我们高二1班的大家庭。”
秦老师点点头,说:“刘黎也是很热心的,有她们帮忙,你能很快融入班集体。”
她打量了教室一圈,最终落在最后一排,靠门边的一张书桌上。
“现在只有那个空位了,你暂时坐在那吧。我们座位一个月一换。”秦老师解释说。
陈兰君在那张短书桌前坐下,凳子和桌子是纯木制作,刷了一遍清漆,木纹上头不知道是哪一届的学生,效仿鲁迅刻了一个“早”字。看看左右的座位,桌面上都是光光的,虽然是毕业班,但现在正儿八经的课本都没几本,更别说教辅材料了,大家的书桌都挺轻松,桌面上也没有什么杂物。也许是怕学生分心,每张桌子都是单独摆放,不存在同桌的情况。
见陈兰君坐定,事情又已交代完毕,秦老师便放大家走。
这回是真的放学了。教室里夕阳与人影交错,黑板上的“爱国刻苦谦虚”被夕阳照得金灿灿。
住在县城里的同学,从桌肚里抽出书包,也有军绿色的、也有黑的,邮差包一样斜挎在身上,三三两两结队出门,回家去。刘黎的书包比较特殊,是咖啡色皮质的挎包,她将书包背着,过来和陈兰君打了声招呼,便离开了。
动身晚的多半是乡下来的学生。因为回去也是呆寝室,所以并不急着放学。
曹红药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笑。她和陈兰君说话,很亲和:“去过寝室了没有?你是住在我们寝室吧?”
“是。秦老师带我去过了。”
曹红药点点头:“行,那等会儿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。还有几个舍友,我们一起去。”
这个班长是有些号召力的,她在陈兰君座位前站了一会儿,几个女生陆陆续续靠拢过来。曹红药领头,带着一行人往食堂去。
穿过尘土飞扬的土操场,紧挨着锅炉房,有一座狭长的平房,就是食堂。 旁边还有几块校田,前几年学工学农的时候,学校还有一间小小的校工厂呢!学生们除了批林批孔、参加各种运动,就是在校田和校工厂劳作。
高考重启之后,校工厂改作他用,校田则由学校后勤人员负责种,栽了些绿油油的青菜之类的,当作食堂的食材来源。
这个时间,食堂正热闹,打饭的队伍排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门边。不同于之后常见的铝制厨具,现在县一中食堂采用的热饭器具,还是传统的蒸笼。两个一看就很有力气的大师傅依次搬出几个竹制大蒸笼,一个叠着一个放,揭开蒸笼盖,里面摆着各色饭盒。大多都是铝制饭盒,模样比较接近,为了方便辨认,有不少同学在饭盒上用各种颜色的毛线做了标记,红红绿绿的集合在大蒸笼里,看着很有意思。
曹红药结束说:“我们一般是提前把饭盒放到食堂,饭盒里面放饭票,然后食堂师傅往里面放米蒸饭。你没来得及放饭盒吧?你要不嫌弃,我的饭分你一半。”
“这怎么好意思。”
“没事,反正我也吃不完。”
取好饭,一些家境拮据的同学直接打一碗汤,拿咸菜就饭吃。汤是学校免费提供的,清水上零星飘着点油花,胜在有点骨头肉的香气。咸菜多半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,这样可以节省菜钱。曾经陈兰君也是带咸菜大军的一员,她那时候真的是吃咸菜快要吃吐了。
可现在,去买学校的炒菜没什么压力之时,她却有点怀念家中咸菜的味道,因此带了一瓶来,想着当佐料吃。
她另外买了两份菜。学校食堂自己炒的菜,样式很简单,大多是萝卜,白菜之类的。一道素菜中间掺上点油渣或者肉末,就算是一个肉菜。
食堂人多,座位不好抢。这一寝室的人便拆的零零散散,各自入座。曹红药正坐在陈兰君旁边,将米饭拨给她一半:“你吃,我真的吃不完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,都是同学。”曹红药笑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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