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旧的小区到了晚上九十点便剩不下几家灯,四处都是暗黑而阴森的。楼道里的墙体更是因为之前渗过水,所以有大片的浮皮,时间一长,干透了,掉了一半一半不掉的,凹凸不平,起伏不定,看起来密密麻麻。
许寂刻意离得远了,又在开门前又疑神疑鬼地看了眼身后,确定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跟着自己,才将手中的钥匙转到底,拧开了不算灵活的铁门。
母亲正在洗澡,浴室里传来流动的水声和她略显轻盈的歌声。简纨工作没那么累的时候便会如此,许寂分辨出来后也跟着抬了抬嘴角,而后高声喊了句妈妈。
水声一顿,简纨回话,“我在餐桌上放了个苹果,你赶紧吃了,补充点维生素,对眼睛好……”入耳的又是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咛。
能再次见到妈妈。以后都不会离开她了。许寂脸上的笑意更甚,伸手在半透明的浴室门的玻璃上触了触,补充,“妈妈我还有些事情,收拾完房间再出来吃。”而后背着书包快步回了房间。
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脸上挂着这样懊恼又羞涩的神情,抿着小嘴,脸蛋鼓起来,嘴里一直小声地说些不知所谓的话,祈祷许枷没有翻动她的东西。
虽然对换身体是不受人为控制的,虽然穿衣收拾背包不可能不在房间翻找,但是她想,男孩子应该对穿着没什么要求,不会把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拿出来试,不会好奇的把每个抽屉都拉出来看吧。早知道今天早上就应该收敛一些的。可这也不能怪她,谁叫他的衣服都是黑漆漆的,丑得根本穿不上身。
许寂在开门前紧紧地闭上了双眼,心里只求他别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。然后吸了一口气,径直推开了门。
她比想象中的更着急。那小门还没完全推开呢,少女的手就从缝隙里伸进去,一转手腕,摸到了墙上的摁下了墙上的开关。七八平米的小房间一览无余。
很干净。被子迭得整整齐齐,书桌也收拾过了,原来随便摞在一起的试卷资料此刻也都分门别类堆迭好了。实在是出乎意料,比她想象的任何一种丢脸的情况都要好,好太多了。少女把手上的背包往地上一放,转身就去看柜子。她新买的内衣就放在抽屉里,拉开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。可当她推开柜门,却发现没有一件衣服被调换了位置。
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可以挂回去了。
许寂颇为满意地浅笑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抬起双手,交叉着摸了摸上臂靠近肩头的地方,像是那里还有余温一样,自言自语道,“算你懂事。”
走回厨房和妈妈又多说了几句。什么“你以后在家不要穿太暴露的衣服,最好长裤长袖”,什么“我要是正在洗澡,你进厕所前得提前说一声”,什么“记得进我房间前一定要敲门”诸如此类格外生分的规矩,把简纨弄得有些茫然。
“你这是要和你妈分家?”简女士从厕所里走出来,手上还在用毛巾擦头发。一抬头就看见她开心地坐在餐桌边上啃苹果,不像是生了气或者有必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。
“想什么呢?这不是你女儿长大了嘛。”少女觉得这理由可充分了,说出来莫名的自信。
妈妈意识到她不是随口说说。可这要求实在是奇怪了些。搞不懂女儿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,遵循常理问,“长大了就不是姑娘了?你妈是女人,你也是女人,有什么不能看的。”
这话好像问住她了,许寂愣了一下,仔细想好像确实如此,但又没办法说许枷的事情,便灵机一动,换了个理由,腆着脸道,“这不是青春期在发育嘛~我害羞。”
没想到是这种答案。简纨突然被女儿可爱到了,没忍住笑了好几声,再想两人还是同之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的,注意点也无伤大雅,便回答,“知道了,就依你。”
无后顾之忧,她觉得现在的生活不能再美好了,都没把手上的糖水擦擦,便幸福地冲上前一把抱住简女士,撒娇道,“妈妈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,嘿嘿嘿。”
要怎么形容眼下的情况呢。其实她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已经走到了互不理解的地步,没想到经此一事,忽然回暖,好像过往的种种疲惫和竭力都已经翻篇了。
“哎哟~你把手拿开,我刚洗的澡。”简女士一半喜欢一半嫌弃。
因为要过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了,所以这三日,许寂的心情是莫名其妙的兴奋,我也搞不懂她,也许觉得男人的身体做什么都更方便,也许意识到自己可以摆脱掉月经等各种叫人不爽的事情。总之,她为许枷的再次到来做了充足的准备。
先从这个不大的小房间说起。她想着后面生活费不用再愁了,便花了大价钱去超市给他买了盏更亮的台灯,粉色的,造型也很漂亮,还有座椅上的靠垫,毛绒绒的,久坐屁股也不痛。还有零零散散各式五颜六色的水笔。大约是,她觉得许枷会需要的东西,都阔气的全买了一份。
然后是各种日用品的分类。少女特地准备了两个不同的箱子,一个表面上贴着“不许碰!”,另一个则是“随便用~”,再把所有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放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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