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托再次进行意识链接的时候,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。他摸了摸大门的把手,上面被他刻意涂抹的微型粉末被蹭掉大半,代表的含义很明显——她已经发现了。
这让他的心情更糟了,实际上,他最近知道自己的另一项实验进展得不太顺利,而那项实验对他来说同样重要。在这个时间点上,似乎带来一种危险的信号,某些事情的发展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预想。
其实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把这个精神世界做得更大,减少一些穿帮的风险。在技术上这也不算难事,毕竟是以“乌托邦”为蓝本的创造,对他来说,在具像化的精神世界增加这种小改造轻而易举。
不过,再怎么说只以一个人的大脑作为动力,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,想要让它面积更大,就会使得物品的精致度不够,真实感又会下降,得不偿失。换句话来说——尤莉娅的大脑“内存”让他只能做到这样了。
这就有点麻烦了,路托叹了口气,心想这一次好不容易取得她的信任与爱意,这下可能也要重新开始了。值得庆幸的是,随着暗示的不断加深,每一次“重启”后,虽然相处时间的记忆会随着数据格式化消失,但她对自己也会越来越依赖。
比如这一次,她似乎已经真心将他当作了爱人。好几次,被那双湿漉漉的黑紫色眼眸凝视的时候,他都产生了一种无比真切的感觉——他们的确深深相爱着。
下一次他一定会吸取教训……让他想想,就说这颗星球的外面弥漫着某种致死性极强的病毒,所以千万不要尝试打开门好了。路托无奈地扶了扶额,当他拧开玄关门时,已经做好了面对少女的质问和歇斯底里甚至动手的准备。
她的确是那种性格,虽然不是没有向柔的一面,但倔强得如同顽石一般的模样却无法磨灭,也不像她的阶级与生长环境该有的。
尤莉娅·洛兹所处的中产阶级,通常的人物画像都是安逸且惯于不冒险的,他们既不用像底层的民众一样有为了生存和改变悲惨命运的毅力;也不用像上层贵族一样生而一切有之,但仍要有为了配得上这份尊贵的决心。因此,他们才是联邦最为稳固的顺民,能够接受时不时蹦出来的不合理政策,也可以对自己生活的起伏坦然接受。哪怕被抢走论文或者工作机会也只会忍气吞声,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,起码他们的生活是稳固的,已经好过许多人。
但她不一样,她似乎总有别样的执着,和与那些执着相称的勇气。
不过,这恐怕也是她在那么多次轮回后还能看起来如同常人一样的原因吧。想到这里,路托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那扇“门”。
那扇门里是什么?用更加通俗的表达,那扇门,那个房间里装着的是她最深层的“记忆”与“人格”,称之为人的本色也不足为过,所以才会被束之高阁,以牢固的防护隔绝他人的窥探。
想必那里也隐藏着她最深的秘密——他最想知道的秘密。
他试过无数种方法,强行的,怀柔的,却始终没能撬开它,路托不得不采用最笨的方法——她的潜意识肯定是知道如何打开这扇门的,只要她愿意想起来……
但出乎他的意料,尤莉娅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,目光平静地看着下载好的离线书籍。
他扫了一眼,见到标题是《如何处理亲密关系》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。路托并不是一个教条主义、符合刻板印象的学者,所以他知道大多数的亲密关系都有其特性,是无法轻易依葫芦画瓢地解决的。
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没想到,尤莉娅扫了他一眼,十分自然地问道
“我们今晚吃什么?”
“噢对了,你今天外套忘记带了。”她指了指挂在一旁的白大褂,随后目光移到了他的手上——桑西尔德正拿着一件与落在家里的那套如出一辙的白大褂。
这没什么好奇怪的,毕竟是数据的世界,想要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,只需要“crtl+c”就可以了。这么一想,她仿佛失去兴趣了一般挪过视线。
“噢,好像是的。”路托皱了皱眉,有些懊悔自己由于最近的心不在焉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,而后,他忽然想起了什么,意味深长地问“里面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?”
如果是看到那个怀表产生的刺激,她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违和感倒也不足为奇。那个怀表的的确确是属于他——准确来说是属于他父亲的物品。在现实世界里,它和它的主人早就随着被蜂群湮灭的天琴星系的沦陷而消失,但这不妨碍他在乌托邦里摆上一个小小的复制品。
他的确很想知道她的反应,她在过去的某次或是某几次轮回中,一定曾与那个伟大的造物有过联系,看到这个怀表,她的潜意识是否会告诉她一些特别的消息。
让他失望的是,少女只是皱了皱眉头,然后不满地说“是有啦。你还没有告诉我今晚吃什么。”
“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。”他温和地回答。
“好呀。”她很高兴地抬头“我要吃全熟的烤法利布耶和琼鱼酱,甜点就橘子蛋糕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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