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思剔透聪颖的皇贵妃深知,真正能让佟家这棵大树屹立不倒并枝繁叶茂的人,是勇武耿直却不失缜密沉静的大伯父。至于她亲生父亲佟国维,虽然为人精明强干,但在眼界和心胸方面却不如大伯父,论忠心磊落也差了一线。
倘若她提出让佟国维厚待沈启堂,佟国维只会有两种反应。
一是产生疑惑并竭力打听此事是否还有隐情内幕,继而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猜想,这期间门极有可能因为行事不慎而引起康熙的不悦。二是佟国维确实信了女儿传话时给出的理由——既为了答谢曹家大格格又为了显得比宜妃做事更加周全大气。可那样一来,依照佟国维骨子里的高傲和势利,必然不会真心照拂沈家的,说不得还会弄巧成拙。
因此,在皇贵妃看来,照拂沈家之事最后还得交给待人豪爽且粗中有细的佟国纲来处理。
“主子,您身子要紧,何必这样强撑着。”
皇贵妃身边的嬷嬷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家主子愈加苍白的面色,见她还要去桌案旁亲笔书信一封,不由得紧张地轻声劝道:
“此事又不急于一时,您明日用过早膳后,养足了精神再写信也不迟呀。”
闻言,皇贵妃无奈地摇了摇头,只敷衍了一句她心中有事夜间门就睡不安稳,便一边咳嗽着一边扶着宫女去了外间门。
嬷嬷见状,也不敢继续深劝,毕竟皇贵妃此举和万岁爷交代之事有关,万万没有一再阻拦的道理。
况且,她还是比较了解皇贵妃的脾气的,知道这位娘娘心里念着挂着的都是万岁爷。这些年以来,只要是那位的吩咐或者打算,皇贵妃都是顶顶重视的,并且一定会竭力做到最好。
佟国纲满脸沉思地听完宫人转述的皇贵妃的吩咐, 又反复读了两遍那封在康熙默许下送到佟家的信函,并没有完全相信侄女给出的照拂沈家的理由。但尽管如此,佟国纲还是决定按照皇贵妃的吩咐做事, 不去过分探寻此事背后是否还有另外的隐情,尤其是不去打听宫内的任何消息。
“只是不知那沈启堂为人如何?只要品行上没有太大瑕疵的话, 我自然会以礼相待。”
从沙俄返回京城后, 佟国纲就一直在家休养,再加上有精明强干的弟弟佟国维在,便没怎么过问过族中事务,自然也就不清楚其实他们佟家早就有人和沈启堂主动接触了。
送走前来传话送信的宫人后,佟国纲立刻就吩咐心腹随从去打听一下沈家人的情况, 尤其是沈启堂的为人秉性。
而那随从一听到沈启堂的名字,便连忙回道:
“奴才知道此人。奴才之前去给启五爷送东西时, 偶然间听他府上的下人提起过,启五爷近来结交了个南边来的姓沈的酒友,两人时常一起出去吃喝。后来,西梅胡同的磊大爷也和那沈启堂一起喝过几次酒, 听说是启五爷想给沈启堂和磊大爷牵个线, 让沈启堂给磊大爷当个清客……”
佟国纲凝神细听心腹手下的回禀,很快就推断出, 那个远房堂侄佟启一开始和沈启堂结交,应该是听了一弟佟国维的吩咐。之后一来一去的,两人就有了些真交情,便将朋友关系一直维持了下来。而且, 看得出佟启对那个沈启堂的为人本事还是比较认可的,要不然也不会想着给对方介绍差事。
“既然一弟早就知道沈家人,又让人去调查过, 怎么之后就甩开手不管了?不管怎么说,那沈启堂的养女也是帮助过两位皇子的……”
佟国纲暗自摇了摇头,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。无非是自家兄弟在发现沈启堂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后,又嫌弃对方出身低且无靠山,才不管不问的。
“这大概也是宫里的皇贵妃娘娘要把此事交给我来办的原因之一吧。”
佟国纲眼中划过一抹恍然,旋即又对精明到骨子里的亲兄弟感到无可奈何。
“咳!你们听着,今日宫里来人之事,不可对府中旁人透露分毫。”
回过神后,佟国纲立即给身边之人下达了命令,然后又沉声吩咐道:
“我昨日新得了一把宝刀,十分喜爱,想和磊小子比划比划,练练手。陈福,你去西梅胡同跑一趟,问问你磊大爷的家人,他哪天不当值?嗯,你就说我吩咐的,让他尽快过来一趟,然后和我痛痛快快地切磋一回刀法。”
佟国纲身边的下人得了守口保密的吩咐,皆低头应是,随后陈福就退了出去,片刻不敢耽搁地去了佟参将佟磊所住的西梅胡同。
不过,委实不巧的是,刚刚升任参将不久的佟磊此时并不在京中。他昨日傍晚就奉命离京办差去了,要两三日的功夫才能返回。
佟国纲得了陈福的回禀后,沉思片刻,到底没有再让人去找另外一个和沈启堂相熟的佟家子弟佟启,而是吩咐心腹属下暗中收集和沈家有关的消息,同时再次强调,此事不许惊动佟国维。
“倘若一弟听到风声,肯定会忍不住探究其中是否有隐情的。我不能让一弟将我照拂沈家之举和宫中娘娘联系在一起,得让他以为这只是一场巧合,或者那沈启堂运气好会专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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