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妾之争?
曹寅下意识侧首望向坐在斜对面的李氏,目露思索。
他之前只觉得此事皆因辛氏恃宠而骄又愚昧狠心,再加上老太太年事已高疏于管理,并没有对怀有身孕又一直体弱休养的妻子多加怀疑。况且,他之前似乎已经错怪过妻子一次了,这次便下意识避开了李氏暗中参与其中的念头。
可如今听沈启堂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“妻妾之争”四个字,曹寅难免又顺着这种说法深思细想了几分。
而曹寅的神色变化落在李氏眼中后,李氏不由得心中一沉。
她倒是没奢望曹寅能够半分不怀疑她。不过,她已经想好了今晚如何示弱,如何以情动人,如何主动向曹寅提及自己的嫌疑,以及如何以退为进地剖白心迹透露委屈。只要她能把握好时机,趁着夫君曹寅还未彻底冷静下来就先一步博取愧疚怜惜,就一定可以打消他的大部分疑惑。做好这一步之后,她便有把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把自己从这件事中完全摘出去,随后再慢慢赢得曹寅更多的愧疚……
李氏暗恼沈启堂多嘴,但事已至此,她便打算率先开口“认错”,把没有管理好内院和对曹晴关心照顾不够的责任完全揽到自己身上。这样一来,既能避重就轻地转移问题关键,也能在曹寅面前展示她的孝顺体贴。毕竟这期间一直是老太太在管家,而把四格格曹晴交给辛姨娘抚养也是老太太决定的。
但是,同样十分熟悉这种耍弄人心手段的沈启堂却不愿意给李氏这个机会,他暗道这女人在湘儿来曹家的第一天就下套恶心人,那他便要恶心回去。
他要让李氏明白,湘儿并不是无依无靠的。而且,那些搬弄是非、颠倒黑白的招数,他其实比她熟,毕竟那是他沈二曾经安身立命的真本事。
于是,在李氏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之前,沈启堂忽而轻轻一拍脑门,旋即苦笑道:
“看我这张嘴,没凭没据的,净瞎说!嗐,曹兄,你千万别把我的判断放在心上。哎呀,什么妻妾之争,这不是把嫂夫人也给牵连进来了吗?”
说着话,沈启堂立刻起身作揖,十分诚恳地朝着李氏施礼致歉,同时还不忘一脸愧疚地解释道:
“小弟昨晚彻夜未眠,这脑子就不甚灵光。刚刚听完那位王嬷嬷的叙述,就想着这巧合也太多了,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戏文话本里那些争风吃醋的情节,所以一不小心就说了胡话。哈哈,那个,口误口误,其实从府上那位辛姨娘的待遇就能看出来,嫂夫人绝对是再贤良宽厚不过了。”
“曹兄呀,你可千万别因为小弟的随口一提就多想了。”
向李氏道完歉后,沈启堂又转向曹寅继续劝说道:
“小弟来京城的日子虽然不长,可因着内子也爱结交那道姑神婆之流,偶尔还会请对方到家中小坐,所以十分清楚这里面的花费。唉,说句不怕诸位笑话的实在话,在下现在一见那道姑老尼上门,就仿佛看见这个月的家用银子都长翅膀飞了,而且一飞就能飞走一大半……
“既然贵府的那位辛姨娘能和刘道姑那般来往密切,想来这些年给刘道姑送去的钱财绝非小数。而那马嬷嬷又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得意人,也不是两碎银就能轻易收买的。这账啊,粗粗一算下来,就知道那辛氏的丰厚身家了。
“可辛氏一个当姨娘侍妾的,倘若不是主母仁善大方,哪能让她有那么多的银钱傍身?这样一看,恐怕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中,也少有如同嫂夫人这般贤惠宽厚的主母了。这个这个,嫂夫人呀,小弟适才委实说错了话,还请千万别见怪!”
李氏会不见怪吗?
呵,她此时恨不得直接跳起来,狠狠撕了沈启堂那张一直叨叨的破嘴!
她飞快瞄了一眼曹寅,心知对方已经开始怀疑了。毕竟府里姨娘的月钱都是有数的,要想日子过得更加滋润富裕,还得靠曹寅私下里的补给照顾。所以,辛姨娘手中到底有多少银钱,曹寅其实比李氏和老太太更加清楚。
而依照李氏对曹寅的了解,曹寅是绝不可能当真对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小妾过于大方的。
不过,哪怕明知曹寅起疑了,李氏也没有彻底惊慌失措。她谋划的事情,岂会留下这样明显的漏洞?
“不提我已经给庄子上的马嬷嬷透了话……难道我还能任由夫君放任四格格受害之事不管,转而大力调查是谁指使的马嬷嬷吗?马嬷嬷之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并且没有造成任何伤害,终究不算多紧要。如今最重要和急需调查清楚的,是四格格的事。而此事确实是那辛氏鬼迷心窍做下的,无论怎么查也算不到我头上。”
李氏想着,晚些时候一定要借由受惊动了胎气这个理由将曹寅请到正院,然后不经意间让曹寅发现,那辛氏心思歹毒,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四格格驱邪,而是要“借运”。届时,辛氏暗害四格格之事彻底坐实,那曾经马嬷嬷的小插曲自然会一笔带过,甚至会被直接算在辛氏头上。
想到这里,李氏淡然一笑,仿佛自己确实是一位对妾室十分大方慷慨的主母,同时用一种略带谦逊的口吻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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