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了三?遍,又注意到落款处的一个‘妩’字,他才确认信中所提的周家二小姐,实?际就是丞相府的千金周妩,他思吟一番,有所顾虑,遂派人到丞相府打?听?,得到的回禀却是,今日晨间,周府的少夫人亦启程去了随州。
是师妹。
此番周妩不惜欠下?人情也要亲自引荐,想来那位寻医之人定与她交情不浅,而师妹在一个节点内同样远赴随州,说不定她也是受周妩之邀,前去地方问诊。
若如此,他同在受邀之列,奔赴随州后岂不是可以和师妹同诊商疗,思及此,傅荣初难掩惊喜,更顿时感觉四肢骤然团凝起无限的力量。
自师妹出嫁,成为官家夫人后,他们再没有过配合行诊的机会,所以进京前两人那段江湖行医的经?历,历久弥新,更早已成为他此生都难忘的宝藏。
他不知师妹有没有在某个难眠的深夜,也曾回想起那段岁月时光,那才该是她实?现自我价值的途经?,而不是像现在,困在深宅,成为权贵公子豢养掌心的家雀。
傅荣初知道不该用这样轻佻的词语玷污师妹,可自她遭迫婚嫁,他嫉妒之心高涨,一天不曾消匿。
因?连日饮食无?律, 常常忙碌整天只顾得啖食一餐,周崇礼累倦积劳,加之晚上又被随州地方官员宴请, 盛情难却?之下他无?法推辞,只是这种结识人脉的场合如何能避得了喝酒,他为日后能在随州城内行事方便, 只好舍命陪君子,于?是一场筵席下来,几盅烈酒火辣入喉, 致使他胃病旧疾复发。
回到公署偏院卧房, 他强撑着?面色无?异,打发走身边两名随从亲信。
待房门关严闭紧,他这才强忍地闭了闭眼,左手?撑捂住胸口下两寸的位置,艰难挪步,又用右手扶搭椅背来借力?,如此才艰难坐到榻上。
这股劲来得及, 他险些遭不住,恍惚间他想到出发前云敷给他准备行?李时,为防万一她?有特意将一些应急药物备置其中, 周崇礼吁了口气, 艰难撑着?起身, 之后身形踉跄着打开立柜,翻找存放其中的药瓶。
倒出药粒, 他仰头直接吞下, 只这一会儿功夫,他额头鬓角之上便已浸出层细密的冷汗, 药效一时显不出来,他双腿如灌铅一般步步艰重,最后和衣躺回榻上,借着?酒意后劲产生的头闷晕涨感,闭眼煎熬地酝酿睡意。
不知睡了多久,再醒来,他胃口终于?不再翻涌地绞痛。
周崇礼没有立刻睁眼,缓了缓神,之后抬手?摁压轻揉自己眉心,以解乏劳,他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先前的倦怠感已消除大半,只睡一觉便能这么管用?他以前从未缓解得这样容易。
正想着?,他动了动身,躺姿换作靠坐,垂眼间,他猛然发觉自己身上外衣不知被谁褪去,此刻只着?中衣,脚也是光着?仿佛被人伺候擦拭过?。
一阵寒意凛心,他恼怒大声召唤随从,眸中显出戒备设防之意。
“蒙东,蒙中!你们二人方才放谁进了我的卧房,玩忽职守,当真?是好样的。”
此声责斥出口,房门嘎吱一声立刻从外被推开,周崇礼正准备发难,但见?来人并非他的两位贴身侍从,烛火昏黄,映在竹林翠幕挡屏上的一道袅袅身影明显是女子的身形。
“外面是谁,谁给你的允许进入这间房,滚出去。”
对方未回话,更不听劝阻,只继续向里?走。
周崇礼醉酒后心情正低荡沉郁,偏这种时候还有人敢正面犯他的忌讳,他凉凉嘲讽一笑,岂会想不明白?,京官下任地方,有些心术不正的政员因?有所求便会趁机谄媚讨好,其中最常见?又最不易失手?的手?段,便是供以美色。
他心头愤然做决,一定要严格处置此女以及其背后官僚,方可以儆效尤,可他还未来得及思忖好合适处置方法,隔着?挡屏,那女子突然开了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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