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之后,暗悄悄还跟着一人,正是周妩的贴身侍女,霜露。
她奉小姐之命前来打探情况,当下见容与公子未被容宿带出城去,不免松下一口气。
于是重新钻回小巷,提裙奔回向小姐交差。
……
当夜,周妩被罚在自家祠堂里跪了一整晚。
周敬没再严格训斥她什么,只留她一人自省,但离开前还是郑重其事地问了她一个问题。
“你与那沈牧,当真相断干净?”
周妩跪在地上,背挺直,声音未有波澜:“几面之缘而已,我们已没有关系。”
周敬点头面缓,提醒:“最好如此。容宿是面冷心热之人,他嘴上恼你,却未必是想真的断却你与容与的关系,还有,为父多说一句,青淮山并非寻常偏陋山隅,容与清俊风隽,武功高绝,更不是什么粗鄙之辈,嫁他,你本不亏,这些话我以前也向你提点过一二,只是当初你听不进去,如今若能听得,也不算太晚。”
周妩垂了下睫,低声应说:“女儿知晓了。”
周敬欣慰几分,正要离开,周妩却忽的问起旁事,“爹爹,阿兄现下可在府内?”
周敬回:“圣上寿宴临近,崇礼被太子殿下叫去同赴塘县为圣上择选寿礼,大概要五六日后才归,你寻他有事?”
周妩摇摇头,说无事,周敬也当她是随口提及,未作深究。
开诚布公聊完,但责罚不能免。
周敬走后,吩咐下人在祠堂添置暖炉,周妩直身跪在团蒲之上,面对祖宗灵位与几排昏昏高烛,艰难熬过后半宿。
她没任何困意,几乎是睁眼到天明,她一方心忧着容与哥哥的眼伤,一方又关切着朝堂之变,她不得不做多思,因为那同样关乎着周家变故,父兄安虞。
眼下兄长与东宫走得近,即便父亲没有作任何公开表态,可不知不觉间,外人皆是将丞相府视为太子一党势力。
扶持帝储,本无什么,可偏周妩知道半年以后圣上殡天,上位的新君并非如今一家独大的太子殿下箫珩,而是那位此刻尚不得圣宠,常年驻守于大燕边域的屹王殿下,萧钦。
周妩对这位殿下的印象,依旧停留在幼时——瘦消,沉默,阴郁,身上似乎常带伤。
他生母淑嫔出身低微,原是梅妃娘娘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宫仆,后来被圣上看中美色,一朝临幸,怀上皇子,也晋了小主之位,只是这位淑娘娘没有那么好的命,皇子诞下同时,她也因难产而殒命。
于是屹王殿下自小,因没有外戚庇护,又不得圣上宠爱,便一直存在感极低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周妩鲜少的印象里,她还记得梅妃娘娘的兄长之子,也就是当今忠勤候府世子总看他不顺眼,也常找他麻烦。
世子挑衅皇子,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,可在梅妃娘娘的默许与忠勤侯府的荫庇之下,这种情况愈发变本加厉,在宫里的那些年,屹王殿下的日子该是不太好过。
而周妩也是在一个偶然时刻,施下好意,帮他解过一次围。
那次,他看了她一眼,眼神冰凉凉的。
周妩不禁想,即便当初那不是施恩,但自己总不算是得罪过他。
上一世忠勤候府被他率兵平荡,她远在青淮山上同样有所耳闻,府内一个活口未留,尤其世子,被临众活剐,惨不忍睹……若不是当时容与哥哥立刻勒令报信的影徒噤声,再听下去,她估计会噩梦不止。
这是不能惹的人物,周妩暗暗作想。
现下距圣上寿宴还有一月时间,关键人物也都陆续粉墨登场,周妩知晓,就是寿宴之后,屹王殿下才正式走进大众视野,成为拨弄朝堂诡谲的一号人物,而周家却在寿宴之后,由盛转衰,最后落得门庭奚落。
她想逆天改命,可依她前世有限的眼界和听闻,还远远不足她巧妙设局,提前化险,尤其她身份受制,出了丞相府,她不过只是一寻常贵族少女,若冒然去论政事,出言建议兄长避离东宫,提前效命于屹王,就算不被笑话,大概也无人会重她的荒唐之言。
经几番深思,她知道自己眼下唯一能做的,便是一个等字。
等天子寿辰到,再暗暗窥得背后布局之手的马脚。
……
天蒙蒙亮时,周妩终于出了祠堂。
微弱初阳烘不出足够暖意,她一出屋,便被隔夜凉风拂得抖了抖肩。
霜露早已候立在外,见她出来立刻迎上,手脚麻利地为她搭上棉缎披风。
“小姐,你受苦了。”霜降心疼得闷着脸。
周妩拢了拢单衣,开口问道:“叫你打听的事,怎么样?”
霜露立刻压低声音,如实回:“万幸昨夜时辰不早,宿师父他们行程太赶,只好暂歇在城中,想来他们应是担心容与公子的伤情会被耽误,临近便在城中寻了大夫上门诊治,我施拿银两暗悄悄向那篁幽客栈里的店小二打听,得知他们交纳的是住店三日的银两,所以容与公子一行人最起码还要在京城多留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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